“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孙太太震惊于他的不要脸。
看着仍处在昏迷中的孙嘉誉, 孙智心里只有扭曲的快|感,没有丝毫悔意。
他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孙沛锋, 露出怪异的笑容,“你的乖儿子曾无数次在我面前强调‘我们家’、‘我爸妈’, 他告诉我, 你们家的东西,我一分都得不到, 无论我多卖力的讨好都没用!
“他根本没把我当成一家人!他当着你们的面跟我关系好, 私底下呢, 只把我当成是一个借住的客人,不,是乞讨的可怜虫!”
孙沛锋沉着脸, “说明他早就看透你的贪婪和无耻!”嘉誉的确不如孙智聪明,但他是个敏感的孩子,他不信儿子会平白无故对孙智有如此大的恶意。
孙智怒不可遏, “看透了又怎么样,难道不是我该得的吗?!这世界上哪里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就连你不也提出让我去公司卖命?你难道不是在替你亲儿子铺路, 想让我成为一条只会向他摇尾乞怜,忠心耿耿的狗?”
“你二叔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孙太太气得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教养, 脏话在嘴上打了几个转,终究是没骂出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 孙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扳回的余地, 索性把心中的不满统统发泄出来。
“二叔,我以前也是想真心对你们好,可是随着孙嘉誉的年纪越来越大, 你在对待我跟他时所显露出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同。倘若你真能一碗水端平,我自然不会做出今天这么极端的事情。是我的错吗?不,是你的错,你们的错!既然把我当成一家人,为什么孙嘉誉可以在没毕业之前就得到超跑别墅,而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你就将一部分股权转到他的名下,而我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你们一家三口出国旅游,我却留下来守着这座空房子!”
“孙智,说话要讲良心,当初是你自己说不想出去的!我们难道没有劝你?!”孙太太激动地走上前,想到孙智做出的可怕事情,又害怕地倒回去。
当时出于好心带回来真心相待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会成为这个家庭永恒的疮疤。
孙太太悲哀的想,自己和丈夫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敢因为好心或念及人情把人领回家了。谁能预知得到,带回来的会不会是咬人的毒蛇,喂不饱的狗。
“我没想到,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孙沛锋面上悲苦,却没有松手,攥着孙智衣服领子的手不断收紧,大有恨不得把人掐死的意思。
“我不去是因为我无法融入你们的氛围!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真刺眼啊,让我反感、恶心、嫉妒。”孙智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我始终是个外人,为了变成真正的一家人,你们只能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我!”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领回来!”孙沛锋忍无可忍,一拳头砸下去。
他暴怒的低吼:“这一拳是我替自己的打的,这一拳是替你二婶打的,还有这些,是替嘉誉打的!”
孙智的眼镜被打破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挂在镜片上,可这并不能引来旁人的同情。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往墙上猛地一撞,顿时头破血流,本就模糊的视线被血染红,当场晕了过去。
卧室内,孙沛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指尖颤抖,心中的怒火依旧膨胀。
只要一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心中就涌出强烈的悔恨。
他捂着脸蹲到地上,漆黑的眼前一会儿是孙智来之前,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场景;一会儿是孙智第一次来到家里,低着头,拘谨的垂眸盯着脚尖的样子……孙沛锋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孙智的心本就肮脏不堪,贪婪无形,还是被这些年优渥的生活诱惑,渐渐迷失本心。
然而,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最终留在眼前的,是儿子苍白的脸,神经质地望着天花板的诡异画面。
他狠狠踢向孙智的肚子,躺在地上的人翻滚半圈,很快就疼得睁开了眼睛。
孙沛锋用手抹了把黏腻的汗水,从孙智身上跨过去,走到陈岭面前,“陈先生,犯了错的人应该付出代价,但按照现行的法律,像孙智这样用阴邪手法害人的人并不能受到制裁。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陈岭想起了李鸿羽,向吴伟伟打听道:“特调部会接手类似的案子吗?”
吴伟伟:“接的,我马上联系李鸿羽。”
“他电话能打通了?”李鸿羽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陈岭怀疑他是不是闭关去了。
“前天晚上才通的。他还把我转到他账户上的钱退回来了,不过陈哥你放心,我又给打回去了,还说服他把钱给收了。”吴伟伟邀功完毕,猫到角落去联系李鸿羽。
李鸿羽回复说,特调部三组就是专门分管类似案件的,但有个前提,需要准备一份详细的作案经过的说明。
这条信息发送过来以后,紧跟着又发来一条,他说:【地址发过来,我三十分钟后赶到】。
吴伟伟把手机给他陈哥看,一边回复,一边抬头看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的孙智说,“他肯定不会说的。”
“不还有一个犯罪嫌疑鬼吗。”陈岭把五铢钱从墨斗线中拆出来,故作凶狠的说,“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否则我立刻请七十二司的鬼差上来把你押走。”
“别别别!”五铢钱在躺在皇陵的坟土中,阴间鬼差忌惮天子龙气,根本不会入墓勾魂,所以他早就睡过了投胎时间。
要是现在被抓到,鬼都不知道他会被如何对待。
五铢钱焦急地在青年掌心蹦跶,为自己辩白:“在遇到孙智之前,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
明明是铜币,陈岭却感觉他好像哭了,被自己皮肤传染了热度的质地变得冰凉凉的。
他嘴角抽了抽,警告道:“别嚷嚷了,我耳朵疼。你把音量放小点,慢慢把话说清楚。”
江域忍不住看了眼专心跟一枚铜币沟通的青年,目光移开的下一秒,又忍不住看回去,眼底兴趣浓郁,愈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陈岭有很多面,温柔的、胆小的、凶狠的,也有像现在这样,带着天真和专注,耐心的与阴物交流。
没有嫌弃和厌恶,就像是在……对待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孙沛锋和孙太太也是目瞪口呆,心里惊奇,害怕,又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
那枚铜币在青年手里来回滚动,像是在打腹稿。
“我是一个殉葬人,我不记得生前的事,只记得死前被泥土活埋的恐惧……”
五铢钱一直在沉睡,直到前段时间前才被考古队从墓里挖出,苏醒过来。他被人偷藏起来,转手卖到了古玩市场。
孙智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到古玩市场的目的很明确,要找冥器,通俗来说就是陪葬品,不但要年代久远的,还必须是刚挖出来不久的。
冥器脱离坟土,长久的暴露在外后,上面沾染的阴气会越来越少。
如果想来招鬼引鬼,必须要新出土的。可随着对盗墓犯罪的打击,非法出土的东西越来越少,能在市场流通的更是可遇不可求,稀少得很。
可是那天,孙智运气极好,不过逛了两三个摊位,就找了一枚古铜币。
五铢钱长久被封在土中,保存完好,入手冰凉。
冥器晦气,正常买家连看都不愿意看,眼前这位买主,显然不属于正常买家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