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忍不住笑道,“戴公子竟比刘嫂子还会照顾人呢。”说完又轻轻打了下嘴巴,戴公子是娘娘的亲表哥,怎能拿他随便打趣。
这一茬暂时揭过,讲真,汤媛并不知贺维为何忽然找她说话,但用膝盖想想都知道没安好心。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清楚,你要是敢在半路上作妖,别怪我不客气。”汤媛斜眼睃了睃贺维。诚然他看不见。
真个儿是风水轮流转啊,几年前,他可不得意洋洋的也在这样的马车里押着她。若非心里念着贺纶,汤媛差点儿就要仰天大笑。
蒙着眼的贺维“看”向她的方向,替她笑了出声,“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子别求我。”
汤媛嗤一声。
午膳是在路上解决的,考虑到婴儿的身体,戴笙命人停下马车,亲自将饭菜端进车厢,枇杷连忙迎接。
戴笙道,“路上饮食不周,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表哥言重了,我感激都顾不上,何来嫌弃只说。”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还能有热汤热水,汤媛已经很满足,邀戴笙坐下来一起用,一家人这种场合也不必拘什么礼。
辽东的低温一点儿都没影响正午的烈阳,汤媛心疼他在外面晒了半天,不管怎样,总得有个坐下来安安稳稳吃饭的地方。
戴笙推辞了数遍,最终从善如流的坐下,丢给贺维一只馒头。
车厢遮阳,没过多久,男子被太阳烤红的脸又恢复了正常的白皙。
下车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返身掀起锦帘,问汤媛要不要休息?毕竟男女有别,如果她要睡觉的话,贺维就不能待在车厢,况且旷野之中没什么人,不如直接将他绑在车辕附近?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掠过,吹的阿蜜打了个阿啾。
夏日的雷雨,说来就来,戴笙洁白如瓷的面孔在暗下来的碧空下格外的醒目。
“怎么了?”汤媛的反应令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戴笙以为她被雷电吓住,“无妨的,夏日的急雨一会儿就过去。柜子里还有新月自己合的香,去潮气。”
汤媛打了个寒噤,生生咽下了到嘴的话儿,干笑一声,“不,不必麻烦,他这副鬼样子,绑在外面,驾车的马夫怎么抻的开胳膊,于我们也不安全,我不困,就让他在这里坐着吧。”
“也好。”戴笙点点头,一记手刀劈在贺维颈间,下手并不重,但足以令人晕迷。不知怎地,想起出发前贺维掠过他的目光,内心隐隐不安。
做完这一切,戴笙的面孔在闪电中忽的变得明亮,有人走过来伺候他披上雨具,锦帘漫然重合。
夏日的急雨并未如戴笙说的那样一会儿就停,而是一忽儿大一忽儿小的连续下了三个时辰。
汤媛醒来那会子,正是雨声雷声最密集的时段,马车在平整宽阔的驿道飞驰。
她头重脚轻,几乎使不出力气,沉重的喘了好一会儿首先想到阿蜜,发现孩子在竹筐里睡的安然而恬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脑子下一刻就活了起来,她睡了多久?
她好端端的怎么就睡了?
等她看清周围的情况,整个人就傻眼了。
枇杷手脚全被铁链固定住,怎么推都不醒,坐在她脚边的贺维也是一动不动。
理智压下了她尖叫的本能,这个时候但凡发出一点儿声音都等于在告诉外面的人:我醒了,快进来打晕我。
“现在后悔了吗?”贺维“看”向她的方向。
汤媛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吓得弹跳了一下,抬手扯下他脸上的布,“你神经病啊,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我要帮你,是你不要。”
“你问我信不信你,我当然不信,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啊王八蛋!”
“现在要么?”贺维问。
“要。”汤媛下意识的点点头,怔了怔,如果她都出了事,可见戴笙已经……思及此处,秀丽的小脸都变了色,“我表哥呢?他是不是被外面的人……”
“我见过你表哥。”贺维忽然打断了她,倾身缓缓的靠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在当年的庚王府。”
轰隆,一道闪电于空中炸开,雨水倾盆。
汤媛的脑子也如被五雷轰过。
贺维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不想死的话儿,从现在开始,就乖乖的听我的。”
汤媛呆滞的目光一凝,怒不可遏瞪着他,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你故意的,故意看我倒霉,你,你,我杀了你……”
贺维面色一凛,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跟着急速下降,“闭嘴。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第216章
作者有话要说:随着贺维的一声低斥,车厢重新陷入了安静,风雨中,马车继续在泥水中奔行。
汤媛怔然的神情下是一帧帧惊涛骇浪的画面,她终于想起自己是如何晕倒的。
此人属木,自东方而来,有风雷盘桓。这是明通对木煞的定义,而戴笙的马就在东面,离开以后的他又重新走回,立在锦帘外与她对视,狂风席卷,惊雷阵阵,那一瞬,木煞的疑影就从她心底深处疾掠而出。
故而不管戴笙建议她什么,她都下意识的拒绝。
但不管她如何确定戴笙是木煞,也是没敢将他与贺缄联系在一起,只当是彼此气场相克,先避开了再与枇杷讨论下一步行动。不料眼前就一阵一阵的发花,再睁开眼,光景已然变成了现在。想来晕倒前用的午膳,没少加佐料,也可以说木煞并非单纯的克她,根本就是蓄意且预谋已久。
然而这不是伤心和愤怒的时候,呆怔了几息,理顺一切的汤媛就从震惊中恢复,连跟贺维吵架都不屑。
她重新抱起竹筐检查阿蜜,忽然问,“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贺维慢悠悠道,在汤媛面色更加崩溃前,又补充了一句,“中间路过村郭,戴笙花钱请了一个带孩子的妇人给她喂过饭换了尿布。”
但阿蜜还是哭了很长时间,直到哭累了才睡去,这个贺维觉得就没必要再与汤媛详说。
汤媛扶着竹筐的手微微发抖,竹筐的颜色暗沉,她的手却白若兰花,馨香漫然,贺维收起视线,看着别处,“怎么,不如装傻,顺势回到贺缄身边?那可真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于你这样的人而言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