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下的人有些神经质的低声呢喃,他五指深深陷入皮ròu,血珠滑落,似乎全无所觉:“不可能,不可能的,不过是一个浊空罢了,即便拥有聖灵的魔力,也改变不了低贱的事实。为什么米克西大人会跟我抢他?为什么?”
“现在出了差错,他倒是没被那边的人解决,提前死在我们手上”剑士淡淡开口,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留下疯癫的男人,仍在不断自言自语:“不对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qíng,从一开始,就不对”
*
贪婪与惧怕,渴望与排斥。两种冲突的qíng绪揉杂在一起反复拉扯,即便你十分清楚它不属于自己,也很难从中抽离。如果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只是一个普通人,大概早已崩溃。
不过当种感觉越来越qiáng烈,对暮擒烟来说,只代表一件事,他要找的东西,近在咫尺。
双生御法有些不安,因为就算身处于暮擒烟的魂域之内,那股甜腻的芬芳也逐渐开始浮涌上心头。耳边心脏跳动的声音渐渐qiáng劲,血液澎湃,令人目眩神迷。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暮擒烟淡淡开口:“好像是。”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就连前方甬道似乎已经到了尽头,都不为所动。收拢的道口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薄膜。正随跳动的心声缓缓颤动,尽乎透明。
得亏于圣殿一直秉持的宗旨,又或者是被暮擒烟一路上的人格魅力折服。双生冰御到底没敢把“走错了就回头阿。”这句话说出口,硬着头皮跟祭徒一条道走到黑。
☆、26.召唤而来的男友
蠕动的膜瓣前,寸寸突起的红晶向内聚拢,如同守护的鳞甲,yù将此地完全掩合。但却连它自己,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暮擒烟从魂域中伸出的指节,像是凝聚了最世间浓郁的圣洁,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去捕捉他缓慢而无从定格的轨迹。
聖灵的魔力攀至顶点,触上污秽,然后泛涌,进而炸裂。
血色晶体碎成粉末,猩风倒灌,混杂在空中,像过分妖冶星芒。
纯白的光晕渗入薄膜,像是滚烫的熔岩流淌于地面,蜿蜒中留下满溢的蛛纹,不断向四周漫裂。
来自米克西的愤怒,来自米克西颤抖,暮擒烟都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魔气汹涌在甬道方寸之间,恍若无边黑暗席卷而来,包罗着万象污邪,足以溺毙灵魂。
魂域的辉芒,不过茫茫其中的一点灯火,如此微不足道,恍惚一触既灭。双生冰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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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拥抱在内,却像是饮醉了酒,微微有些晕眩。
大祭徒没有收手,他收不了手。
剧烈震颤土层间,巨大无声的哀鸣一道道冲击灵魂。深红血丝爬满隔膜,发出一声呲响,破裂。
磅礴的气海疯涌,几乎将魂域掩埋。神器碎片有所察觉,在囚牢力量最薄弱的时刻,疯狂向外冲撞。bào动的能量如波涛漫延整个北岸。
但还不够,远不够。
枯萎的隔膜之后,万千魔气之中,凝成一线的漆黑瞳孔,硕大压抑的猩红巨目,向这个方向,转了过来。亘古的压迫,恐惧的凝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逃离。
暮擒烟抑制不住在颤抖。
魂域终将溃散,最后一丝暖意融入双生冰御的身体,将他们顺势推离甬道。
米克西的虚弱,碎片的排斥,能被聖灵的力量踏碎的心壁,暮擒烟猜中了每一环,却如何都没有想到,它会放任神器bào动,抽出半数力量,来对付自己。
漆黑而尖锐的骨角之中,斜睁的依山巨目,米克西的心脏,一切污秽力量的来源,拥有几近半神的力量。
大祭徒不过是直面这双眼,皮ròu如被刀割,血管爆裂,无法控制的,躬身跪地。
太弱了,纵使不甘,也无力去反抗。
心底的yīn霾受到蛊惑泛滥,意志被侵袭。
此时此刻,心脏滚烫,胸口有什么东西挣脱束缚,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熟息的气息环绕鼻间,一点点扩裂,与米克西的黑暗争锋相对。
所有疑点,豁然开朗。
米克西为什么要另开扭曲之门将他吞噬,为什么要放任就快唾手可得的神器碎片,qiáng行将他留下。
因为任xing的杀戮魔王,即便心存怀疑,也在一吻之间,给他烙下了印记。印记害他至此,却也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来自沉渊中两大顶级掠食者力量的jiāo锋,将整个甬道撕裂。
通身脉络与魂魄震颤,心悸如雷,虚化的身形自年青祭徒的体内脱出,跨越数万里的光景,凝为实质。
*
地表。
骤然□□在眼前的甬道,像是一只被从中剖开巨大虫shòu,露出血色皮囊,冲天腥气。
地面如皮囊鼓动,似乎随时可能分出一张巨口,将人吞入腹中。前车之鉴,让所有人小心避让,唯恐重蹈覆辙。随行的三名祭徒一人昏迷两人失踪,此时受伤,十之**,在劫难逃。
一行人没有贸然下甬道,只是顺着边沿向内搜查。西列托怀中的圣女眼睫微颤,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咛语,就要转醒。
他全身肌ròu紧绷,悄然的掩藏一丝防备之意。示意所有人放慢速度。
孱弱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面无血色,神色迷惘。好像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昏迷,又为什么会在西列托的怀里。过了半晌,方找回一丝理智。
“玛洛大人呢?”
“受魔物袭击,下落不明。”西列托沉声道,他的眉宇一贯微拧,此刻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圣女面色的变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玛菲的神色从错愕到惊惶,眼中的不安与担忧无需再用言语来形容。恰合她平时表现出来的依赖。她实在是太过虚弱,即便醒来,看上去却比昏迷时更加萎靡。此刻jīng神再遭重创,摇摇yù坠。令人不忍心再多说些什么。
西列托暂时压下心底的怀疑。
人群中,圣殿跟随的盾骑轻声安抚:“玛洛大人不会有事的。”
玛菲湿润的眼角无措颤动,隐去眼底的水光,到底没有哭出来,只是身体轻轻颤抖。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软弱到极点的少女,正忍受着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太大意了,这个世界,比原本的判定,超出太多。
*
一切的源头。
米克西的战栗之眼,正一点点从尖锐的骨刺中向外蠢动。一丝游窜的金芒在其竖立的瞳仁之中横冲直撞,留下缕缕雾气,却无奈被缓缓啄蚀。
它已经由漆黑玷污,浊迹斑斑。再过一天,或许再过片刻,将被彻底消化。介时米克西得到神力,一举从虚弱期踏回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它在等,在思考。这样的关键时期,对上阿尔伽德的分影,到底有几层胜算。
如果说浊空是沉渊中最低级的吞噬物,那么米克西,属于另一个极端。原本,它之所以没有取代阿尔伽德成为最终boss,很大的原因,不在实力。污秽之物只会凭借本能行事。它近乎覆盖半片极寒之地的身躯,说到底,并没有大脑。
这一点,暮擒烟再清楚不过,不论地位或高或低,吞噬者的最大本能,是贪婪。
这样纯粹的贪婪让污秽之物的取舍简单到极致。如果不是因为虚弱,即便面对阿尔伽德的□□,它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阿尔伽德眼中的杀意在沸腾。他还不知道,这个每次见面都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大祭徒,究竟有什么不同。
模糊的片段隐隐要浮出水面,抑制它的东西在松动。记忆中依稀有一股暗香,似乎只要见到这个祭徒,他就能向追寻的东西,更近一步。
☆、27.可怜的圣女
万千毛骨悚然的摩擦之音从四面八方向中央汇集。好像有亘古巨木在抽动自己的根jīng。地面开始向下凹陷,发出崩塌的声音。
风尖làng口处,暮擒烟和阿尔伽德四周,好似有万千蛇shòu倾巢出动,环伺而来。
米克西已经做出了抉择。贪得无厌的污秽之物,要在消化神器碎片的同时,吞噬阿尔伽德的□□。
暮色昏红,不断汇聚的魔气遮掩天空,低沉到压抑。
被召动的触须从破碎的红晶中探出尾端,尖端开合的倒刺,如绽放的花蕊,有鲜艳的色泽。这一片láng藉的狭窄甬道,米克西的巨目之下,已经没有了挪身之处,无所遁形。
黑色雾气自阿尔伽德周身张涌,露出锋利爪牙,与杀意相合,幻化千万láng魂,迎面扑杀触影。
他身后暮擒烟的双目埋在黑暗中,看不清的晦涩。属于大祭徒的伪装褪去,躬身在地的男人露出一丝丝yīn霾。纵使眼前只是阿尔伽德的一道□□,暮擒烟却能感觉的到,封印在涌动。聖灵留下的印记,他只能催发,无法控制,以至于现在的阿尔伽德,即便杀意无双,力量却隐隐滞塞。
魂域在体内不甘翻涌。
米克西之眼寄生于这片土地,一时半刻,无法脱身。只要越过这些阻碍,贯穿它的心脏,即便是半神,也必死无疑。暮擒烟知道,自己或许天生反骨,纵万般qíng窍,却未有过片刻畏惧之心。
激dàng的力量震开岩层,糙木被撕绞,地表大面积陷落,如同被开裂的胸膛,露出被翻拱到一片láng藉的内里。
万千触须无法尽数包裹在暮擒烟和阿尔伽德身侧,bào躁不安,开始肆nüè。整块区域,沦为禁地。
阿尔伽德被喀拉斯大陆冠以杀戮之名,力量与米克西决然不同。后者揉杂了千万生灵的庞杂怨恶,前者单念杀伐。原本同在鼎盛之时,王不见王,不论孰qiáng孰弱,最终同败在开挂的主角手下。
但接二连三埋下的诱因,导致局面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便双方皆有掣肘,却都无退却之意。
阿尔伽德的身体,本就是无上利器。道道猩红爪影在空中留下醒目残痕,全然消失的身形,以最原始的shòuxing,飞快收割着须影,激起一片血雾朦胧。
米克西硕大的瞳孔层层掩藏在后方,被血雾氤氲,邪异润泽。无所不在的视线,却时时刻刻在灵魂中降下投影,如同解开罪恶枷锁的钥匙,一遍遍,蛊惑原本掩埋在深处,不见天光的野望。
暮擒烟心中有太多恶念,他碾展百世犯下的罪过,埋藏的bàonüè,粉饰的不甘,哪一样都可以将人推下深渊。偏偏他又如此惯会伪装,善于隐忍,懂得蛰伏,从一批又一批的生存者中活过一日又一日,但看似漫长到令人艳羡的生命,如果全然被他人cao纵,终将变成一种煎熬。
无需米克西的引诱,年青的大祭徒内里,早已腐朽。
污秽之物巨大的瞳目中闪过一丝贪婪。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透出,让呼吸变得沉闷。
极致的恶意从一个正常人类眼珠的大小开始凝转,浓稠的黑暗色泽,连光线都无法背离。
可怖的气息不断攀升,剥夺战栗,及至顶点,定格,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