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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润正忙着算一道算术题,头没有抬,隻答了一句:“妈妈,我吃过了。”
陈颖走到厨房,拿出盘子:“妈妈今天赚了不少钱,给你买了李记酱板鸭,还热乎着呢,快来吃一点。”
“好吧。”陈清润放下手中的笔,洗了洗手。
陈清润坐在餐桌旁,带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块鸭肉,蘸上酱吃。
陈颖坐在陈清润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陈清润。
陈清润一辈子都忘不了陈颖脸上那种满足的表情。
陈清润想,妈妈现在的样子和白天的狼狈判若两人。
“好吃么?”陈颖问陈清润。
“好吃,”陈清润啃着鸭腿,犹豫了片刻问,“妈,今天工作累不累?”
陈颖摇摇头:“不累,今天一个顾客家里来客人了,买了好多水果呢。”
“嗯……”陈清润继续吃着,心里有些苦涩。
“对了,今天,你看到那位老爷爷受伤,吓到了吧?放心,你刚走,救护车就到了,医院的叔叔阿姨把老爷爷照顾得很好。不过,你是个小孩子,以后也不要乱凑热闹,放学乖乖回家,知道吗?”
“好。”
陈颖摸了摸陈清润的头。
那时陈清润才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也许妈妈平日的生活没那么如意,却以一己之力为他提供了安逸的环境。
“诶?想什么呢,快吃饭啊,菜凉了。”陈颖伸手在陈清润眼前晃了晃,打乱了陈清润的思绪。
陈清润轻轻笑了:“没什么。”
陈颖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包装袋,打开:“你买点心了?我看看,有板栗酥、蝴蝶酥、红豆糕……其他的我叫不上名字,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哇,闻起来很香。”
“我想每样都买点,给您尝尝,一不小心买多了,一会儿再吃吧,先把饭吃完。”
陈颖很惊喜:“好,我好久没吃这些了,正想着什么时候买点呢。”
等吃完了饭,陈清润把餐桌收起来。
陈颖问:“清润,你刚回来,要不回家收拾一下?”
“您需要什么吗?我回家给您拿。”陈清润以为母亲在医院里还缺什么东西。
陈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我的意思是,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家休息吧,别在医院待着了,你在陌生的地方容易失眠,我怕你睡不踏实。”
“妈,”陈清润有些无奈,“您能别老是赶我走吗?”
陈颖愣住了。
陈清润起身走了:“我先出去一下。”
陈清润询问了路过的护士,找到了陈颖的主治医生赵瑞医生的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陈清润叩了叩门:“您好,我找赵瑞医生。”
赵瑞医生身材微胖,戴着眼镜,正在写着什么:“我是,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一下陈颖的具体情况,我是她的儿子。”
赵瑞放下笔:“快坐下吧,我们慢慢说。你是清润吧,我经常听她提起你呢。病历你妈妈应该已经发给你了吧。”
陈清润点头:“发过来了。”
赵瑞给陈清润倒了一杯水:“详细的我也不必多说,你是学医的,也都明白。目前考虑肿瘤是良性,需要手术切除。放心,你妈妈很坚强,我还记得确诊的时候,她一个人,也不哭,就是淡然地问我,她还有多长时间。”
陈清润难以想象陈颖确诊后的样子,更加自责:“我妈也不太懂这些事情。我的外婆,是癌症去世的,所以她对医院一直很敏感,很害怕手术台。”
赵瑞安慰道:“你妈妈的这类手术我们医院做的很多,没太大问题的,况且她治疗很积极,她很渴望活下去,她说过,自己还有个儿子呢,她放心不下。”
陈清润眼睛潮湿,带着对母亲的埋怨:“她啊,有事就瞒着我。”
赵瑞扶了扶眼镜:“你妈妈不愿意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她啊,也是我的旧相识了,我和她是初中同学,她一直都是那个性子。”
陈清润这才知道,原来赵瑞医生和母亲认识,暗自责怪自己莽撞,该问清楚再来的:“原来您和我母亲认识啊,对不起,我刚刚冒昧了。”
“没事儿,”赵瑞医生笑了笑,“那时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妈妈可能没来得及告诉你,自从毕业了,也就各奔东西,没怎么联系过。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叫我赵叔就可以。”
“谢谢赵叔。”
“抽空多陪陪她,自从检查出来后,她一直一个人来看病。我知道你工作也忙,但平时多照顾照顾你妈妈。”
“好,我会的。”
从赵瑞医生办公室走出来,陈清润摸了摸口袋,想找支香烟。很可惜,他来得匆忙,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带。
陈清润打算去找家超市买一盒。
黑夜早就笼罩了大地,陈清润一个人,在夜幕中穿行。从医院走出来,对面的小店大都关门了,陈清润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在故乡,这里没
', ' ')('有所谓二十四小时的营业时间,晚上就会关门,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小的时候,他总想逃离,大城市的繁华在电视机里显得非常有吸引力,尤其是在从电视机外看到破旧的小巷,总觉得大城市有他想拥有的一切,他太渴望成为电视上光鲜亮丽的人们了。
但现在,他在大城市做了那么久的医生,从诊室的玻璃窗看到了太多太多现实与理想的破灭,才发现人间的悲喜也是有相同之处的。幼时的幻想,不过是自己为大城市加上的滤镜罢了,轻轻一戳,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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