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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午夜梦回之时,他去厕所路过洗手间,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呆滞,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彩。
这样的方彬,真的是他想要成为的自己吗?
他骗不了自己,自己就是很痛苦。他深知医生的责任重大,也钦佩医生的能力与底气。可是他不愿意去读关于医学的书。他不愿意去抓小白鼠,杀兔子,更不愿意解剖。在那次做完实验,要处死小白鼠的时候,一个同学提议说:“要不,咱们把它放到笼子里电死吧。”
他亲眼看着那隻小白鼠在笼子里挣扎。
像极了自己。
他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干脆利落地拔掉电源,直接把小白鼠按照老师说的方法处死了。周围几个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之后每次做实验,他都做得很好,抵触真的不代表做不好实验。
过了几天,学校统一做心理测试。
他点开链接如实回答,隔天就被老师请到了办公室。
他的班导是个姓秦的老头儿,一直很欣赏他。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孩子正处于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居然有心理问题。班导隻觉得他在闹着玩,也许是因为不想认真填写,全部都是乱写的。衣食足,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呢?
他便去找了心理医生,和医生聊着,可是他没办法卸下防备。
他难以向别人倾诉自己的烦恼。
幸好他擅长学习,买了很多心理书籍,不仅调整自己,还成了半个专家。他才发现,自己才是自己的良药。他开始去图书馆,强行逼自己读书,这时候他才发现,在书里,可以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高三那年忙于学业,除了学习的书以外,他没有碰过一本课外书,现在把闲书读起来,才真正算是理解为何古人总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他知道自己像一个异类,但书给了他底气,让他敢于面对世俗的艰辛。
当念到大三,班里召开考研动员大会,一向欣赏他的老师有意让他保研时,他选择了拒绝。放弃了自己的专业,选择与专业毫不相干的一门学科。
那时候他很认真地请季宇去喝咖啡,问他:“哥,如果我说想放弃保研,是不是疯了。”
季宇往咖啡里加了几块糖,轻轻地搅拌着,沉吟片刻,对他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这几年他一直在调整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更适应这个社会,学着和自己相处。几乎没人知道他有那么一段难挨的时光。
自己生活,没什么不好的。他好像对这个世界更感兴趣,有时间做些想做的事情。
可当有那么一个人,告诉自己他见过最不好的你,想要拥抱那个糟糕的你。
虽然这份安慰来得有点迟。
和平日里的失眠不同,方彬心里很乱。
不如,去客厅坐会儿。方彬打开了门,发现那个本该在卧室休息的陈清润在客厅。
陈清润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打开了,开着一盏小灯,正好可以窥见窗外的夜色。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方彬走过去,问。
陈清润轻声回答:“难得今日雨声悦耳,可以听雨落下的声音。”
“今日雨声格外悦耳吗?”方彬问。
“并非如此,”陈清润意味深长地说,“正所谓以我观物,万物皆着我之色彩,心情不错,万物都值得去欣赏。”
方彬坐到沙发上,和陈清润一样望着窗外:“那好吧,不若一同听听这悦耳的雨声,究竟多不寻常。”
“好啊,那便是更难得了,可以一起听雨落下的声音。”
雨落下的声音。
人生漫漫,很多时候方彬都很少与人交谈,他总觉得自己读不懂人心,也不敢去参透人心。
他没见过陈清润这样的人。
一个愿意主动向他伸出手的人。
他,要抓住吗?
他,想抓住吗?
这一晚,他们从诗词谈到风花雪月,从阳春白雪聊到下里巴人,闲适自在,想到什么说什么,说什么都能得到另一个人的下文。
方彬一直觉得自己沉默寡言、不易相处,后来才发现,只是因为没有遇见那么个人。
有些人,当你遇见了,就像解开了封印一般,愿意敞开心扉。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屋里的两个人在交谈。夜深了,都没有困意,越聊越精神。
一切都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这三个字便是“挺好的”。
第二天,陈清润醒了,看了看钟表,幸好有生物钟,否则昨晚熬了那么久,还真不一定能起来。昨晚两人聊了许久,临近深夜才睡去。为了不耽误工作,都订了闹钟,还和对方说好,明天都要上班,记得互相叫着起床。
雨过天晴,拉开窗帘,感觉一切都是新的,整个世界被雨水洗刷地透着清新与明亮。
打开门,发现方彬也刚刚起床。两人眼眶都隐隐发黑,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陈清润到饮水机接了两杯水,递给方彬:“早。”
', ' ')('“早,要去上班了。”方彬接过杯子喝了口水。
陈清润喝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原因,觉得这水今天格外清甜:“是啊,上班。我们收拾一下,一起去吃个早点吧。”
方彬喝了口水,调侃道:“我本来以为你要自己做饭呢。”
陈清润慢慢地摇头,像是在吊人胃口,又喝了口水,故作高深地说:“不是啊,做饭需要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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