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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嘉站在门口,清晨院落中有树叶纷纷扬扬落下,红红黄黄铺满一地,呼出的气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在这季节落幕前的最后一场缤纷里。
阿七办事一向很有效率,一天未拖就把话语带到,于是这一天就这么悄然来临了,或者说是,终于来临了。
虽然有些突然,但似乎也没什么好觉得突然的。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在期盼着这一天,不是吗。
李文嘉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起先像是欲言又止,而最终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回头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的脑子像被劫持了一样,塞满了不想回忆的过去,以及拼命思考着的将来。
在这一片混乱中,他想,是要立刻买机票离开这座城市了吗?
这里已有了他新的工作圈子,公司办离职,和阿仁他们道别,都需要些时间,还有……简洛维。
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并不多,收拾起来没有花去多长时间。和靖云走出门时,他却忽的清醒过来——
自己为什么还要那么急切地逃离这里,已经没必要了啊。
梁以庭终于看腻他了。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强迫他留在这里。
那么,自己还“逃”什么呢?
他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他,自由了。
…………
两天之后的早晨,梁以庭恢复了正常作息,推开房门,去了顶楼花房吃早餐。
用全玻璃封闭的花房没有室外的刺骨寒风,却充斥着毫无保留的阳光,周围盛开着各类品种的兰花和色彩丰富的郁金香。
“他走了?”
阿七点点头:“已经走两天了。”
梁以庭背对着他,坐在一张摇椅中,又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阿七回答道。
梁以庭把咖啡杯子放回桌上,那椅子也彻底地停止了晃动,他莹白修长的手指平静地搭着椅子扶手,在冬季刺目的阳光下,显出略狰狞的鲜红色伤口。
寂静中,阿七将一件大衣展开,披到他肩上。
一股淡淡的暖香拂过来。
梁以庭伸手,将那件大衣扯了下来:“扔了它。”
“……”
那瓶香水质量太好,衣服上碰到一点就一直有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同样,在书房打碎之后,整一层楼都飘着那股香气。
梁以庭站起身,吩咐道:“三层楼全部大扫除一遍,每个角落都喷上消毒水,别再让我闻到这股味道。”
阿七一时并不能倚靠有限的信息想明白这香水又戳中了他哪根神经,不过是非不问、一口应下已经是习惯了。下楼遇到管家时,便将这件事交代了下去,并且加重了语气提醒,不要因为打扫的不是切实的脏东西而偷懒马虎。
他在走出门时叹出一口长长的气,那口气如同他的人一样,被压抑得平缓而不易察觉。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至于松的是哪一口气,一时之间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只是觉得,李文嘉走了很好。
梁以庭永远不要喜欢上任何人,才是最好的。
无欲则刚,有了执着与牵挂,就是有了弱点和软肋。
不过,这些都只是他想当然而已。阿七的车此刻开在夜晚的环山公路上,梁以庭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毫无预兆地提出要来这里。
空空荡荡的偌大别墅里,张妈本因为没了要伺候的人而有些懈怠,眼下又重新打起精神,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诚惶诚恐地给他做出了三菜一汤作为晚餐。
那极为挑剔的个性对这顿仓促的简餐竟也一言未表,顾自吃完了,在客厅开了蓝光机看了部电影,看完之后洗澡,上楼,睡觉。
他没有歇斯底里、多么避讳那个人用过的一切,早上是从李文嘉的那间卧室走出来的,正好阿七早起看到了。
寡言的青年仰脸望去时目光中有一丝诧异,诧异的同时,忽然之间也混乱起来,无法理解这整件事究竟属于什么性质。
梁以庭难动真感情,如果真的没什么感情无所谓他的离开,那么他现在就不会来这里。可如果他是真的爱上了,却如那录音所示的被对方背叛,那么他的愤怒应该远不止这样。
此前他并不是没有与他人交往过,关系还只是段亦真亦假的露水情缘,为了某些目的上了他床的小情人,在被发现与他在一起的同时外面还养着别人后,下场非常惨。
梁以庭永远不缺人,无论是为了钱财前途,还是仅仅只是他的那副皮相,总有人上赶着要把自己送上去。
或许他只是憋着一口气,没有发泄出来,需要一个渠道。
山上别院本是没什么人知道的地方,阿七也从不插手他这方面的事,而在想到这点之后,对于那些投怀送抱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果有合适的,上山来一趟也没什么不妥。
家里几个佣人都被打发了,迎着寒风站在门口的是个青年,拨下
', ' ')('镶毛边的连衣帽子,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来。是与纤细美少年完全相反的类型,说成熟看上去却也未满三十,英俊而有男人味,同时难能可贵的有着某种少年的生机。
他笑一笑的,一口雪白牙齿露出来,阿七看他有些眼熟,想来应该也是个艺人,或许曾在某个广告或电视剧中看见过。
青年话不多,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就在客厅沙发上落座了等待,期间一直都很安静。
梁以庭这些天过得很是规律,每天回来的时间都差不多,因此他也没有等太久。
踏着一层厚厚的枯枝落叶进门,青年闻声朝他望过去,梁以庭的目光扫过来。
一圈厚实的貂绒映衬着他洁白的面孔,眼角泪痣熠熠生光,他摘下皮手套,等阿七上来帮他拿外套,整个人都透着种雍容奢华,像个触不可及的梦幻。
那个梦幻般的美丽投影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盯住了阿七。
阿七头也没抬,简略地问道:“梁先生想怎么安排?”
有些事,是不合适事先商量的,所以只能开门见山。
一时之间静得让人心慌。
沙发上的青年在听到再度响起的脚步声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
梁以庭忽的笑了一声,那一声轻笑意味不明地,让空气都仿佛冷了好几度。
他在他面前坐下了,懒懒地靠着沙发,似乎在打量他,随后说道:“那就脱吧。”
青年一怔,随即利索地开始解外套。
阿七站在一边,不曾想过他要在这里办事,正犹豫间,又听得梁以庭道:“这次来点不一样的,阿七,去拿点绳子来。”
鲜红色的一捆绳子,粗细得当,用来捆人正合适。还有一条皮鞭,粗糙的牛皮质地,头粗尾细,四五尺长。
男人的身体与他的面孔很相称,小麦肤色,一身很漂亮的肌肉,身体所散发出的,是纯正阳刚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而这样的一副身体,现在却要臣服于另一个男人。
梁以庭绕着绳子一端,穿过他的手臂。风月场上那些事,即便自己不用,也多少知道,他一边回忆一边绕,帮他打了一个结结实实、漂漂亮亮的结。
鲜红的绳在他胸前交错,继而往下缠绕,深深嵌进肌肉,胸乳被挤压凸出,双臀被绳子拉扯捆缚,下身阳具越发显露。
梁以庭终于是满意了,拍拍他的脸,命令他背对着他趴着。而后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拿起那根皮鞭,骤然出手,狠狠一鞭抽了上去!
毫无情欲的暧昧,皮开肉绽的声音,一道鲜红的血印子瞬间在那小麦色的光洁皮肤上绽开。
那名青年虽有些心理准备,但这么快狠的一下还是让他措手不及,经不住大叫了一声。
梁以庭微微俯了身,卷起的鞭子抬了抬他的脸,“叫得真难听。”
那青年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多久,便迎来了第二鞭子。他这回忍住了,吼声憋在喉咙里,只发出一声闷哼,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背部显出明晰的肌肉线条,像张蓄势待发的弓。
阿七还站在一旁,一时像被定住了,脚下僵硬迈不开步。
梁以庭将他视如空气,再一次扬手,鞭子凌空破风,又一道鲜红伤口烙了下去。
门口这时突兀地吹进来一股冷风。
阿七后知后觉地望去了一眼,看清来人之后猛地一惊。
室外冷风蜂拥而入,吹起人的鸡皮疙瘩。李文嘉站在门口,整个人像被寒风吹坏了似的,面孔发白,做不出任何动作。
梁以庭侧过脸,视线朝他扫过去。
李文嘉的神情茫然空洞,像是只剩下一副躯壳。
梁以庭慢慢折起那根鞭子,坚硬的手柄一寸寸划过底下肌理起伏的肉体,他的手指白到刺目,透着某种淡薄而情色的温柔,线条精致的唇线里吐出几个字:“哦,看到了?”
“……”
他的嘴角翘了翘,却没有笑意:“这样的,才算的上是男人。好好看看,才能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李文嘉恢复知觉,几乎是夺路而逃。
如果事先能够预知会看到这种情形,那么即便付出再多的钱重新去买那支药,他也不会选择折回来取。
如果,如果,又是如果!
他发现自己一直在错。
如果走时不那么仓促,靖云那一管昂贵的药就不会遗留在这里,钥匙也不会忘记还掉。如果不是想当然觉得梁以庭短期内不会再来,他是疯了才会直接开门进来。
很久以前……
还有很久以前,如果知道多年后还会遇到他,他死也不会上那条船……
如果在收养之前就知道那个孩子有那么多病,他一开始就不会收养他;如果,知道柏舟早晚会死,他就不会和他在一起;如果,学生时代见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梁以庭是那样的人……他的人生会不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沙发上的青年满身伤痕埋着头,将整张脸埋入织物中,他仿佛是忽然之间
', ' ')('无法面对自己。
梁以庭没再继续,这一场荒谬就这么戛然而止。
“带他去医院。”他对阿七说道。
青年动了动,低声道:“不,不用。我这样……不方便去医院。”
梁以庭端详了他一会,想他一个小明星大概是要避嫌,便改口让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抬起头去看阿七,梁以庭诧异地发现自己那名木讷的保镖竟有了反应。
他的耳朵很红,下身支起了帐篷,离客厅电话几步之遥,一时却只是僵持,无论是站着不动,还是走过去,都无法避免尴尬。
梁以庭半是嫌恶半是好笑:“这样就把你看硬了?你是有多欠操。”
阿七默不吭声,挪过去拎起电话,通知了陆医生过来。
梁以庭站起身,将那根皮鞭丢回茶几,一时若有所悟。他此前并没有这方面癖好,家中本不会有这么一套玩意,想来应该是阿七的私藏。所以,还是人不可貌相。
“梁先生,我……”正忍痛解着绳子的小明星唤了一声。
梁以庭顿了顿步子,斜过身道:“明天我让阿May安排,帮你换个经纪人。”
…………
李文嘉从过渡的酒店搬出,换了一套小公寓居住。那套小公寓并不是多么好的地段,可凑巧,倒是与同事阿仁成了邻居。
阿仁一向活得大大咧咧,对于他的一切都缺少好奇心,从不刻意过问。
晚上在家中腾出桌子,他邀请李文嘉及他的儿子一起来吃小火锅。
“原本是打算这几天就提离职的,想回老家了。”李文嘉夹了片菜叶子晾在碗里。
阿仁热火朝天地给靖云夹了个肉丸子,“现在离职,不是很不划算么,过完年再走!”
李文嘉道:“我们那边冬天冷得厉害,没这儿好过,而且原先的房子也半年多没人住了,都要重新打算起来。这季节,想想也确实挺头痛。”
阿仁笑道:“你要走,经理大概还会加工资挽留你。我们这季度业绩很不错,多亏了你帮简蕴的那单设计,吸引了好几个大客户,连下季度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提起简蕴,李文嘉不免又会想到简洛维,一时没再说话。
简洛维是一块不属于他的蛋糕,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落进他的碗里。
在饥饿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可他知道,那终究不会属于他。
简洛维年轻而活泼,他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与他截然相反。命运交错,并不代表就能够相缠一生,年纪大了,能够看清某种方向。简洛维会继续往前走,交错过后,他们朝着各自未来的方向越走越远,他最终会变成他生命之线上一个不起眼的结。
简蕴珠宝位于市中心的新门店是目前为止规模最大的,装修期间李文嘉偶尔要过去盯一下情况。
简洛维不遇上他就没什么事,遇上了便会请他吃顿饭。
那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追求,在知道他离开梁以庭之后,也没有轰炸式的表白和甜言蜜语。
李文嘉孑然一身了,他不再刻意扭曲这条轨道。他们相遇了,便是相遇,要相交,就让它相交,然后有一天他要走远了,那么就让他走远。
他也会有欲望,在饥饿的时候,想要小心翼翼地咬一口碗里的蛋糕,因为它是那么的香甜,做不到视若无睹。
简洛维说:“其实珠宝设计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我在国外虽然念的是MBA,但有一些珠宝相关的课程也会去看。”
在简蕴,一起路过设计部的时候,他又带着他进去参观。
设计部有一张桌子,似乎是常年的没什么人坐那儿,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简洛维从桌上拿起一张潦草的设计稿,朝他笑了:“我最近试着设计了一款戒指,你看看。”
李文嘉接过那张稿纸,因为太过潦草,看不清具体眉目,诚实地说道:“术业有专攻,画技差了点,期待成品。”
简洛维爽朗地笑了一声,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这动作让李文嘉有点怔,简洛维的手也顿了一下,随后他笑道:“我也期待。”
…………
整座山都被冬染作枫红杏黄,七零八落。
别墅门前的铁艺大门紧闭,一个年轻人在门口徘徊良久,先是不停按门铃,未得到反应之后更是跃跃欲试地想要攀爬而入,被身后经纪人急急忙忙劝了下来。
“黎蔚,你冷静点!得罪了他怎么办?”
“妈的!老子花钱请的私家侦探,又是拍照又是录音,最后不知道被哪个混蛋趁虚而入,白白便宜了他!”在粉丝口中“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当红偶像明星此刻正指天画地爆着粗口。
梁以庭此刻在阁楼的阳光房里喝茶,遥望大门前那拉拉扯扯的景象,闲适又漠然。
这天没有阳光,是个阴天,窗外的冬景绚烂之中带着萧瑟残败,却也别有味道。
他的脚边蜷缩着一只狗,酣睡在舒适的羊绒地毯上,十分惬意。狗是只四五个月
', ' ')('大的土狗串串,小小的没什么特别,只是如今浑身冒出香氛气息,每天都要被狠狠洗刷上两遍,毛都快被洗脱了一层。
梁以庭抱起那只狗,站到了窗前,面对着漫山遍野的绚烂秋叶和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个人,拨弄着狗耳朵说:“好歹你也是个活的,他怎么不来接你回去?他不是很喜欢你么。”
狗嗷呜叫了一声。
“你还没有一管子药膏值钱。”他说。
…………
农历新年终于在城市沿海的烟火晚会下拉开了序幕。
李文嘉带着靖云,在人群中仰着头,观看那一簇簇在墨色天空绽放的绚烂烟花。
天气冷得并不厉害,周围甚至有时髦女郎光腿穿裙子,而他们却统一的包裹严实,系上了亲子围巾。靖云带着毛线帽子,脸蛋红扑扑的陷在织有卡通图案的蓝色围巾里,他的下巴显出一些瓜子脸的轮廓,似乎是又长大了一些。
最后一排烟花“咻”地冲上天空,天上显出新年年份,周围霎时传来众人响亮的欢呼声,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李文嘉蹲下身,笑吟吟地捧住他的脸:“你又长大一岁了,靖云。”
他牵住他的手,待烟火已凉也未急着回去,似乎是流连于这场缤纷热闹。
周围人渐渐散场,但还是灯火通明。
李文嘉买来两个现做的纸杯蛋糕,两人坐在沙滩的秋千上,一边吃蛋糕,一边望着眼前活力四射的年轻男女们。
一对情侣正在上演求婚的戏码,蜡烛在地上摆成心形,一辆敞篷车内装满了玫瑰,地上也零星地洒落了玫瑰花瓣。
靖云看得认真,末了问道:“爸爸,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确实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自小生活的环境柴米油盐,十分的缺乏浪漫。
李文嘉道:“这是求婚,男孩子会单膝下跪,把戒指给女孩,女孩如果戴上了戒指,他们就能结婚了。”
“爸爸,你求过婚吗?”
“没有。”
“以后呢,我会有机会看到你求婚吗?”
李文嘉转过脑袋看他,纳罕于他问出的这个问题,笑道:“应该没机会了。”
“……”
“不过,等你长大了,遇到喜欢的人,可以自己求婚。如果爸爸有机会能看到你求婚,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靖云不出声了,默默望着他们,似乎酝酿着还想说些什么。
李文嘉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简洛维的来电。
“新年快乐!”简洛维的声音平静悦耳。
“新年快乐。”
“在家守岁吗?”
“不,你听我周围声音。”李文嘉按了一下扩音,周围热热闹闹的,“我和靖云今晚出来看烟花了,在放烟花的海湾。”
简洛维笑道:“靖云也在身边吗?”
“大哥哥!”靖云认出了他的声音,凑上去喊了一声:“好久不见!”
简洛维用孩子气的口吻说:“靖云啊,那你想我了吗?”
“想啊。”
“我现在过来找你玩,好不好?”
“好!”
天色其实已经很晚了,但这个日子注定是不眠的,整个城市依旧人潮涌动。
“简哥哥来了,就更热闹啦。”靖云自言自语地说。
事实上,是这样呢。
并没有等待太久,简洛维就开着车找到了这里,他还带来了热气腾腾的宵夜。
李文嘉往旁边挪了一点,秋千椅上恰巧能坐下三个人,靖云坐在中间,整个人都活络起来,喋喋不休地和简洛维说着话,从两个月前学校里的见闻,谈论到前天家里误打误撞飞进来的小鸟。
简洛维就是有那样的能力,能和孩子融洽地交谈玩笑,放的开,又没有不符合年龄的别扭感,很能招孩子喜欢。
如果他不是世家子弟,做个幼儿园或者小学老师也很合适。
“放寒假了,你天天来找我玩也没关系。”简洛维说。
“太好了!”话一说出口,靖云又皱了眉头:“可是……”
“嗯?”
“可是我和爸爸快离开这里了。”
话音落下,不远处那对求婚的男女开始给周围人发糖。
糖是晶莹剔透的质感,有爱心和花朵的形状,挑着细细长长的杆子,样子很漂亮。靖云被那糖果吸引了目光,从秋千上下来,不由跑了上去。
简洛维看向李文嘉,李文嘉只是目光怠懒地望着前方,片刻后低头望自己的脚尖:“我已经从公司离职了,离开也是很早之前就计划好的。”
“……你会去哪里?”
“……”
简洛维垂下头:“你走以后,是不是意味着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文嘉忽的愣了一下。
“不,不一定吧。”
话是这么说,可想来谁都明白,这样分别之后,要再相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他
', ' ')('不会再回这里,也不会主动来找简洛维,而简洛维找不到他,日后又要忙于公司事务,时间长了,就会渐渐淡忘。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忽然,又一丛烟花在空中绽放。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一场烟花表演再一次出现在了天际,伴随着口哨声和鼓掌声。那对情侣在灿烂的天幕下、群众的祝福声中相拥。
李文嘉手上忽的一热,是简洛维触碰到了他。
他的手覆在他的手背,握住了他的手指。
被那炽热的温度所包围,李文嘉忽的细细颤抖起来。他没有躲避他,仿佛是被周围情绪所感染,耳中听到的,全是欢呼与祝福。
他的喉头紧涩:“其实……其实我不知道。”
“什么?”
李文嘉调整着自己,把手抽了回来:“我已经订好了年后回去的机票。”
“……”
“但是,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喃喃着。
…………
……
热闹过后的冷清是最难熬的。
居住在公寓的不少人都回了老家,连阿仁都回到了家人身边过年。
家里格外安静,深夜,他失眠了。
在此之前,他还是那么麻木地顺其自然着。而忽然之间,他仿佛不得不真正地去衡量这些事情。
可他想了一夜,想不出眉目。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态,莫名就焦躁起来。不能够接到简洛维的电话、看到他的信息,不能够看见他,所以,他关机了。
距离离开的日子还有十天,说它很短,却又很长,说它很长,却又很短。
似乎是难以忍受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安静,李文嘉索性每日都带着靖云出门,将这里的公园、景点、游乐园,一处一处逛过来。
也确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机会,能带着靖云一心地只是在外游玩。
白天他们不在家,或许简洛维来找过他,又或许没有,他不知道。
过完年了,他们开始收拾行李。
靖云坐在一个行李包上,说道:“爸爸,我们就这样走了。”
“是啊。”
靖云犹犹豫豫地问道:“我们要和简哥哥道别吗?”
李文嘉停下动作,有那么两秒的怔忪。
“他还邀我寒假找他玩,可这么多天,他连电话都没打过,现在我们就要走了……”靖云有点落寞。
李文嘉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无意识地握住关掉的手机:“说不定,他以为我们早就回去了。”
“……哦。”
出租车一路行驶,李文嘉望着车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离机场越近,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就越是强烈。
他一直握着口袋中的手机,犹豫着是不是真的应该打个电话好好道别。
可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他清楚地知道是不能打出去的。
自己还在举棋不定。
他还在纠结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指节泛出了青白,手心里甚至出了薄汗。
很快,就能离开了……
半个小时……
二十分钟……
十五分钟……
那种焦躁和纠结,无论多么的令人痛苦难受,在十五分钟登机之后,就会彻底烟消云散了吧……
十分钟……
这么短的十分钟,再想做些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再烦扰,都只是短短的十分钟而已。
他终于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一下子,上百个未接来电映入眼帘,短消息不停地跳出。
李文嘉翻开记录,身体无法控制地战栗。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这个男人,不知道自己会给他带去什么,也不知道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幸而,已经不用再去想这些了。
李文嘉最终滑动手指,与他作最后的道别。
电话几乎没有响满一声就被接通——
“文嘉,是你吗?!”
“是我……”
“为什么之前不接电话,也不肯见我?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很急切。
“我没事,洛维。”与之相反的,是李文嘉平静的口吻:“我打电话给你,是要和你道别。我要走了,十分钟后就登机了,哦,不,还剩七分钟了。”
广播里已经开始播放通知。
对简洛维电话里那一腔火急火燎,李文嘉已经没有多大波动,因为无论如何已成定局。
他看了一眼靖云,温声说道:“靖云一直挺喜欢你,我让他和你说几句话好不好?”
“文嘉,你别上飞机,我现在过来。”
李文嘉静了静,“洛维,不要再来了,来了也赶不上的。”
“我已经在路上了,你别挂电话!让我知道,你还没有离开!”
李文嘉没挂电话,也很久没有说
', ' ')('话。
七分钟内不可能赶到,如果他真的在开车,也不方便接电话。
几分钟后,他才简短地开口:“我只是回老家而已,不是要去寻死啊。”
“……”
广播里开始催促,李文嘉拿出登机牌。
他通着手机,却始终没和他说话。在最后的半分钟里,他说:“你慢点开车。”
即将挂断的一瞬间,那边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简洛维的电话先他一步断线。
李文嘉的脚步骤然止住。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有那么一段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恍恍惚惚恢复神智之后,耳边传来的是“嘟嘟”的忙音。
“洛维!——”一声刺耳的叫喊冲破喉咙,引来周遭一片目光。
李文嘉的身体失控了一般,一下子就跑出几十米远,又猛然刹住了脚步。
……他毫无方向。
“爸爸!爸爸!——”靖云放弃了登机,一路追上去。
李文嘉捂住额头,一阵天旋地转,他扶着靖云的肩膀,勉强支撑着身体。
是……车祸吗……
……他会死吗?
“爸爸,你怎么了?”靖云看着他,紧张中带着一丝惊惧,喃喃地叫着:“爸爸……”
是在哪个路段,会被送去哪家医院。
要去哪里找他。
还是,再也找不到他了……
李文嘉面孔煞白,一双眼睛仿佛要滴出所有流光,眼中的绝望几乎令人惊骇。
周围有人围拢过来,耳边一片嘈杂。
“你没事吧?”
“你怎么了?”
“要送你去医院吗?”
…………
就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他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休息室,周边围了几个地勤和热心路人,有人在掐他人中。似乎已经过了很久,而墙上的时钟指示却才刚过去十分钟左右。
“醒了!他醒了!先生,你要不要紧?”
李文嘉撑起身体,疲累已极,“……我没事。”
旁边人担忧道:“我们帮你叫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到了,还是去医院一趟比较放心。”
李文嘉吸了一口气,声音沉沉:“谢谢,我只是一时着急没缓上来,没什么大碍。”
旁边人给他递来一杯水。
李文嘉接过杯子,喝了几口。
他表面上似乎已能够稳住情绪,但始终六神无主,又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飞机起飞的声音。
靖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飞机起飞了,我们不走了吗?”
他不敢大声说话,问得很轻,而即便这样,还是触动到了他。
李文嘉慢慢拉过他的手,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抱住了他。脸埋在他小小的肩膀,身体不停发抖。
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简洛维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最坏的结果一遍遍地在心头翻过,没办法不去想,自责的情绪也已经完全攫住了他。
“大哥哥……”靖云唤了一声。
李文嘉黯哑模糊地道:“他出事了,我们,我们现在不能……”
“爸爸,你在说什么?”
“你的简哥哥,他应该在医院,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爸爸,简哥哥来了,他就在那里啊?”靖云又叫了一声:“简哥哥!”
李文嘉抬起脸,看到简洛维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他的额角有点渗血,但并不严重,西装凌乱发皱,但四肢健全,此刻面对了他,微微笑了起来。
“文嘉。”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个狼狈的男人望过去,所以,眼前的简洛维,不可能只是他的幻觉。
大起大落的心情能让人疯,李文嘉感觉自己要疯。
然而这是起死回生,失而复得。难能可贵,无比珍重。
他疯得欣喜,掺杂感恩与喟叹,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拥抱了他。
他抱得很紧,有不敢放手的后怕。
“你还在……”他说。
这种后怕仿佛存积了十年,因为始终是虚幻而无法宣泄,此时此刻,他却终于有机会得以宣泄。
简洛维被他拥抱到发痛,他的身上终归是有些伤,咬牙笑道:“再抱下去,我的手就真要断了。”
救护车终于抵达,外面传来嘈嘈杂杂的声音,医生抬着担架冲进来。
简洛维奇怪道:“哎?这里怎么会有救护车。”
李文嘉道:“正好给你用了,上担架吧,还是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才行。”
简洛维腿脚能走,脑子清楚,不好意思躺下让人抬:“医院要去,担架就不需要了,只是与其他车擦碰了一下,不算严重。”
“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去医院的路上,简洛维小声问道。
李文嘉并不理他。
简洛维又
', ' ')('说:“人哪有那么容易死,说死就死了。”
“别说这个字了。”李文嘉瞪他一眼。
靖云托着下巴默默坐着,虽是乘坐了救护车,但气氛有种劫后余生般的轻松,他没把刚才父亲担忧到晕倒的事情说给简洛维听。
“这种话真是孩子气,车祸可大可小谁都说不准,命是你自己的只有一条。”
“知道,知道啦!”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自责一辈子。”李文嘉叹息说:“就算是为了我,以后也别再这么冲动。”
简洛维口中的“擦碰”是与别人发生追尾,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车头几乎报废,不知该不该说庆幸的是,人都没什么大碍,事发后打电话叫了老张来处理,他又往机场赶。
最后全套检查做下来,轻微脑震荡,右腿有骨裂,手臂有挫伤,而他一路竟都没感觉到痛。除了需要正常吃药外,他还得做一段时间理疗,无论如何是要卧一下床。
李文嘉跑前跑后帮他办医院手续,靖云一个人等着,本来是和简洛维话很多的,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多少受到些刺激,提不起谈笑的劲头。
靖云的肚子“咕噜”叫了一下,李文嘉考虑再三,打了个电话给阿仁,在得知对方可以的情况下,把靖云拜托给他先照顾。
阿仁一向热心,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李文嘉特地先给两人订了外卖付了款,然后把靖云亲自送回去。
“阿仁叔叔可能懒得做饭,我帮你们订了外卖。如果他肯做饭,你让他额外做点粥给你就可以了。”李文嘉说。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晚点回来,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简洛维挂了点水,大概要到夜晚结束,医生说并没有住院的必要,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住两天观察一下。
李文嘉心里想着事情,脚步比较慢,返回去的途中在走廊看到一个颇有气质的中年女人走进了简洛维的病房,身后还跟了个助理一样的男人。
那女人挽着高雅发髻,耳朵上带着两枚珍珠耳环,走路时背脊笔直。几乎无需揣测,一眼就能看出这样的人势必出身富庶,事业与感情都是一帆风顺的。
李文嘉走到病房门口,并没有走进去,靠着墙等在那里。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都不第一时间通知我!要不是老张打电话告诉我,你打算就这样瞒着家里人吗?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是怕你们担心么,别生气了妈。”简洛维说。
“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像话!这次不要命地赶去机场做什么?”女人逼问道。
“……”
“追人,男人还是女人?”她言辞犀利,语气听起来是气得不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玩也要有个度!你给我收收心吧!公司那么多事情,你以为现在日子还那么好过,随随便便就能继承家业掌管大权?那几个老家伙……”
长篇大论刚开始没多久,就被一个电话打断。
女人接完电话,说道:“我有事先走一步,等下我让家里阿姨来照顾你。”
“不用——”
“我刚才说的话,你给我好好想想!”
门外李文嘉听到动静,很快背过了身,女人从他身旁穿过,毫无所觉。
等她走远了,他才走进病房。
“你什么时候到的?”简洛维有点忐忑地问。
“我刚刚到。”
“靖云安排好了?”
“嗯。”
“发生这样的事,最后麻烦的还是你。”简洛维有些懊恼的样子。
“我没事。”李文嘉随意说道。
简洛维抓了抓头发,“我妈刚才来过……她说的话,你没听到吧?”
李文嘉看着他:“我听到了。”
“……”
“不过她说的没有错,你肩上有责任。对你来说,事业才应该是最重要的。”
简洛维沉默了片刻,他仿佛是酝酿已久,开口问道:“你会走吗?”
李文嘉抿了抿唇,忽而微笑了。这个问题,似乎潜意识里是自己一直想问他的,是该他问他才对。
你会走吗?
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离开。不要像他们那样,一开始都好好的,最后却都一个个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不会走。”他微笑说。
“……真的吗?”
李文嘉点点头:“我们在一起,以后好好过日子。”
新年结束之后,工作都渐渐走上了正轨,李文嘉又搬回了前同事阿仁隔壁的公寓。天气还冷着,两人晚上还是经常一起搭伙吃火锅,旁边的电视机里播放着动画片,他们聊工作的时候,靖云就安静地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饭。
“早知道这样的话,你当初不辞职多好!”阿仁说。
“哪会有‘早知道’这回事。”李文嘉笑着摇摇头。
', ' ')('不过话虽如此,他依旧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过年的时候公司走掉好几个人,恐怕年初又要招人,不如你重新回去?”阿仁给他出主意:“不要不好意思。”
李文嘉停了停筷子,说道:“其实新工作我已经有着落了。”
“是吗?这么快?”阿仁惊讶道:“哪家公司啊?”
李文嘉笑道:“简蕴,职位是助理。”
阿仁恍然大悟:“说起来,你去简蕴也不奇怪,之前公司一直有传闻,说你在简蕴有熟人,啊……别介意。”
“不会,人多的地方就是这样,什么都传得特别快。”
况且,这是事实。
担任简洛维的助理,是在确认关系之后丝毫没有考虑就答应下来的事情。
简洛维很高兴,而能和他一起工作,李文嘉也觉得很好。
但一切的前提是,在工作时间不能乱来。青年满口答应,却在话语结束之后就立刻吻了他的双唇。
仅仅只是双唇相碰而已,纯情得就像高中生,但这样的吻却让李文嘉记忆犹新,一想起来心口就暖洋洋的。
二月中旬,公司筹拍新广告,推出铂金钻戒新系列,广告女主角是简蕴钻戒一直以来的代言人,男主角以及广告具体的策划则是简洛维负责把关及最终确定。
李文嘉和他一起挑选部门送上来的广告剧本,给出修改建议和男主角确定人选。
“你喜欢哪个明星?”他这样问。
李文嘉听了又郁闷又好笑,抽起企划书轻拍了他的脑袋:“不能看我喜欢哪个,要看预算和哪个更合适啊。”
简洛维道:“看他们送上来的照片,那些所谓的当红偶像都还没有你好看呢。”
“……”
“啊,不如直接你来拍。”
李文嘉假装沉吟:“你真这么想啊,那我这就辞职,以后混娱乐圈吧!”
“开什么玩笑,那个,我们找时间一起见一下真人再做决定吧。”简洛维连忙改口道。
李文嘉忽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李文嘉忍住笑,微微地朝他靠过去。
近距离中,简洛维的脸有些发红。
李文嘉凝视着他:“你真的想看我怎么含情脉脉地把一枚戒指套进别人的无名指?”
“不想。”简洛维回答的同时,把他推开了一些距离:“文嘉,文嘉,我答应过你,工作时间不能乱来的……”
广告最终落实后,选在一个晴朗的天气于本市的海边开拍。
如果在别的城市拍,或许还需要出差,在本市的话就没有这个必要,随时都可以过去跟进度。
女明星是颇有资历的一线艺人,红过多年,男明星则是当红的新生代偶像,两人前不久还合作过一部名导操刀的电影饰演一对情侣,拍这支广告也是借这对的人气趁热打铁。
拍摄现场不免有些报社记者和粉丝前来探班,在不影响正常拍摄的前提下,也没做过多驱逐。
李文嘉坐着看了一会儿,简洛维也来了这里。
现场一片安静,镜头里女明星敬业地穿着长款连衣裙,在海边奔跑欢笑,风吹起她漂亮的裙裾。
明明是冬天,画面所表现的却完全是夏天的感觉。
有金色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以及贴着海面低飞的海鸟。
英俊的男主角出现之后,整个画面都充斥着属于夏天的热烈与浪漫。不可否认,这位当红男偶像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魅力,广告短片无法用过多的镜头来铺陈爱情的感觉,演绎的关键就在那么几眼的神态里,他做到了,温馨与浪漫仿佛要溢出镜头之外。
在男主角拿出戒指的同时,远处的简洛维拉起了李文嘉的手。
他如同镜头里的男主角,变魔术一般地取出了一枚戒指。
李文嘉吃惊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枚戒指。略熟悉的花样设计,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简洛维握着他的手指,先试戴了他的尾指,似乎大了一些,随后便试探着带进了他的无名指……
没想到真的戴进去了。
这让简洛维忽的紧张起来:“你会不会觉得太快了,其实本来……”
“本来是尾戒?”
“嗯。”他几乎有种冒犯了的感觉,“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就是你上次看到的图纸。本来想是尾戒,等我们交往久一些,我再设计一枚婚戒,亲自给你戴上。如果你觉得这次唐突了——”
“不,我很喜欢。”李文嘉展开五指,将那独一无二的花纹旋转到最合适的角度,微笑道:“很合适,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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