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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一段交往中,一直在努力着什么,到最后人散了,场也冷了,才终于明白柏舟所说的“你们性格不合”。
他内向而现实,既没有洒脱无谓的胆量,也没有幼稚梦幻的盲目冲动,遇到他之后,就一直努力着在与自己的本性做斗争,长久以来从未停止过纠结——
这是不对的,不可以,可……无法控制。
沉沦,清醒,再次沉沦,无限地循环着。
而这样的过程总无意识地展现在外。
偏偏,这样纠结的对象是梁以庭。
因为柏舟的一席话,再次处在“清醒”的阶段,不愿意见到梁以庭,更不想和他做那种事情,所有的邀约都想要拒绝。
放学之后来不及先走掉,就找借口要做值日,或者帮同学义务劳动来拖延时间。
那一日,初冬,哥特风格的校图书馆,夕阳悬在天边,剔透冷冽的光线以极低的角度穿透错落的窗帘,拖拽出长长的人影。
李文嘉归纳好最后一叠书,从小梯子上爬下,确认图书馆内已没有人,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门“喀嚓”轻响。
“同学,图书馆今天关门了,有什么事请明天——”
微凉的手指从身后探过捂住了他的嘴,他的声音连同动作一起僵硬。
那气息再熟悉不过,背对着他也能够知道是谁。
“不要……”
“我知道……”漫不经心的嗓音慵懒如染了四月春情,在他耳边轻轻地撩着,“你也想的。”
“不是……以庭,我不要……唔!”
这一次,再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梁以庭知道他的死穴,也知道——他在这种事上多么的口是心非。
早就应该这样对待,不需要迟疑和多虑。
直接亲吻爱抚进入主题,李文嘉就会乖乖听话任他摆布。
只有在深陷情欲中时,他才是最听话最好控制最合他心意的。
滑腻灵巧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爱抚着他最敏感的部位。
快感电流般窜起,牵引出煎熬炽烈的火苗,一路蔓延。李文嘉喘息着仰头,软在他怀里,他看到高高的穹顶,迷离的光线,身体烧出一团炫丽的火焰,在空茫又杂乱的思绪中低叹,这竟是个浪漫的地方。
梁以庭拧过他的下巴和他接吻,说话声音如此惑人,动作却蛮横且毫不温柔。
很快就衣衫不整,李文嘉在光怪陆离的欲海中沉浮,火烧火燎的快感危险而又极致的性感,梁以庭亲吻着他的脖颈耳垂,轻咬着他的肩膀,同时手上不停,分开他的臀瓣。
一股透心的凉意让李文嘉打了个哆嗦,轻颤着低声询问:“是什么东西?”
“润滑。”
迟钝中带着商量的口吻:“以庭,它好凉。”
“……”
“以后能不能不用……”
“你会受伤的。”
“之前,都没有啊……别,别,不要……太凉了……”
“热的在这里。”
进入之后,便没了声音,只轻一阵重一阵地喘息,渐渐有交合的水声泛出。
不知道是不是润滑剂的缘故,感觉比以往更加强烈,进出之间的淫靡声音让人难以自持,两人发泄过一次之后也远远不够,换了姿势又做,而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放浪淫乱。
完全忘记了事前的拒绝与挣扎,李文嘉狂乱地抱着他,修长光裸的腿缠在他身上,靠着墙壁不断被进入。
随着抽插而断断续续地呻吟着,他单薄得像要被他刺穿,却仍在甜腻地索求着更多,绕在他后背的手指紧紧握着,指节泛出青白,拉近了距离,还想要接吻。
即便与他一同死去也甘愿。
怕无法一直、一直在一起。
甚至痛苦于两人性别,永远无法真正地结合出一个完整正常的家。
身体在濒临崩溃时颤抖着无力勾缠,梁以庭抽出性器,顺着他绵软地滑落半跪在地。
李文嘉呼吸急促,怕他会忽然离开似的双手紧紧抱着他,那与其他人相比色浅且堪称秀致的器官此刻涨到发疼,色泽深艳,顶端不断泌着泪珠,迟迟得不到发泄,继而往下,穴口艳红翕合,泛着湿润的亮光。
他轻声催促,无比的渴望凝成一声低哑的“要”。
“我们玩点别的。”梁以庭捡起二人细长的制服领带。
“我想要……”
没有任何防备地被蒙上了眼睛,手腕也被系在了一起。
“不要这样。”
微弱的抗拒抵不过重新被填满的快感,方才有些弱下来的欲望在接下来的抽送中再次高涨,“嗯……我快要不行……”
而在这种时候,那火热的让他销魂的东西再次离开他的身体。
后面没有东西,就怎么也无法满足,身体的空虚前所未有的强烈,到这种地步已经完全失控,身体主动贴近,双腿张得更开了一些,贴着他的耳畔低颤着呻吟:“弄我……
', ' ')('以庭,求你……插进来,我要,我要你……插进来……”
呻吟声戛然而止,是门口再度传来异响。
李文嘉忽的咬紧了牙齿,身体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
“……有人。”
脚步声随着轻叩上门的声音变得毫无滞涩,一声一声平稳缓慢地靠近,很轻的声音,然而在安静偌大的空间却无比刺耳。
梁以庭笑了一下:“别怕。”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有人?”
“会很刺激,我保证——”手指轻弹了一下他的前端,“会让你舒服得哭出来。”
“我不要——!”几乎是瞬间尖叫出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
梁以庭抓住他抗拒着挣扎的手腕,在他嘴角浅浅地亲吻了一下:“……虽然放学了,不过学校还有人在。你叫这么大声,是想把人都引来看你怎么被上?”
李文嘉拼命摇头,密布着吻痕的赤裸胸口不断起伏,挺立着的鲜红乳首尚还留着淫靡的水光,粗重的呼吸声里带着急切的哭腔。
“是谁?不要,请你不要这样……”声音颤抖着压低,身体不断蜷缩。
然而却并没有得到回答。
四周一时之间寂静到诡异,他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恐惧和难言的痛楚让他一片混乱。难以相信梁以庭那温柔的嗓音之下会蕴藏着这样的恶意,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梁以庭……”他畏惧而茫然地低声叫着他。
性器被握进陌生的掌心,没有那样柔软,没有那种熟悉的凉意和滑腻,滚热,干燥,能够将它完全包裹,掌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陌生的气息完全倾覆下来,那人含住了他胸前的凸起,柔软的头发在他鼻端散发出芬芳。
他浑身浮起鸡皮疙瘩,抖着牙关瑟缩,低低的哭音:“为什么要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梁以庭一点一点地亲吻着他的唇,“很好玩的,你会喜欢。”
“我不——嗯!啊……不要……”
嘴里这样拒绝着,然而下身的欲望却总将他出卖,带着薄茧的暖热掌心带来完全不同的体验,被反复玩弄的性器在他手中再次挺立涨大,濒临高潮。
“哈。”随着梁以庭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感到前端被人舔了一下,难以言述的柔软与高热,潮湿酥麻。
痉挛着颤抖了一下,眼角的湿润凝结成滴,在精液射出时泪水也滚落下来。
然而折磨并没有结束,在失神着射精过程中再次被舌尖舔过,并且不仅仅只一下,颤抖的性器被紧窒的口腔完全含住,用力吮吸,是爆炸般的快感——
他的尖叫被梁以庭堵在喉间,双手被束缚着难以大幅度挣扎,双腿挣扎着绷直,脚趾蜷紧,而后又再次屈起。
仰起脸,泪水不断从蒙着眼睛的布料下滑落,他听到猥亵的吞咽声,那潮湿热烈的口腔将他吸干了,连灵魂都好似要被吸出去,紧接便是深喉,没有丝毫放过的意思。
男人像是一头饿极的兽,要将他吃得尸骨无存。
燥热的手指爱抚着他的大腿内侧,性器根部也被舌尖舔过,他的双腿被抬起架到肩上。
至始至终,对方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随后,右脚脚踝被柔软滑腻的手指握住,梁以庭勾过他的右腿,两人一左一右地将他双腿分到极致。
粗壮阳物抵着他的入口,浅浅地试探了一下,李文嘉呻吟着再度挣扎,梁以庭索性捏开他的下颚,将一团布料塞入他口中。
片刻之后,响起轻嘲:“怎么,心疼?”
“……嗯。”轻到难以捕捉的一声应答。
“……”一种怪异的怒意缓慢地流窜,沁在他冷淡而柔软的嗓音里,“他喜欢这样,你不知道他这里有多厉害……两根一起干他,他会爽得喊破喉咙。”
火热的性器破开甬道缓缓插入,李文嘉已经不在意这是谁,只是最后奢求不要做那样可怕的事情,然而并没有。
梁以庭,这样干脆。
玩就是玩而已,玩得那样无所顾忌,嚣张恣意。
李文嘉也曾模糊地想过,若是自己不这样拖泥带水,拒绝了不再动摇,接受了也不再动摇,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所有的设想最终还是恨——
为什么,连一点点真实的情谊都不能给他。
哪怕有一丝感情,都不会做出这样过分的事。
这是他的梦魇,而梦魇背后温暖的假象让一腔温热的血寒成冰,心头缓慢而持久的寒意才是凌迟。
…………
薄弱的阳光照进窗子,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你不去上课吗,文嘉?”
“烧已经退了呀。”母亲抚了抚他的额头,温柔地说。
他慢慢地醒过来,闻到了奶香浓郁的面包气味,还有谷物煮开的清香。
“我去的,妈妈。”
对上母亲漂亮的眼睛,在一
', ' ')('片恍惚的柔软中直起身体。
吃了一个甜味的早餐,终于在母亲一如既往的注视下背起书包去上学。
他并不知道,这将会是她最后一次亲手做早餐了,这样温情的对话,也再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李文嘉只是换了班级。惧怕着如同当初投射在美夏身上的目光,所有的事情他不敢对任何人提起,怕被刨根究底,所以连“是被同学欺负所以想换学校”这样的话也不敢说出来。
家人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同意他转校,所以只是换班。
走到班级后面的时候,才发现与柏舟进了一个班级。
一瞬间焦虑和困惑毫无掩饰一同出现在他的面孔上,皱着眉头怔愣着。
“文嘉。”柏舟的问候打断了他的思维。
李文嘉拉开自己的位子,很快转过了身,迫使自己不要再去探究。
天有些阴霾,像是要下雨,教室里开了灯,骤然亮起的光线让他莫名有种一切肮脏都被败露的不安全感。
冬季的室内他依然穿得很多,厚厚的羽绒服让他有些臃肿,脸孔却更显得小了。婴儿肥褪去了一层,显出更加单薄纤细的下巴,眉毛细长而色浅,斜飞入鬓,形状漂亮的眼睛下方有些青黛颜色。
他不声不响低着头的模样有种冷清伶仃的气韵,叫人想起故事里无辜而薄命的红颜。
柏舟对着他的侧影,思绪忽而变得极其杂乱。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破坏他平稳的步调,打乱他井然的秩序。
他握紧手中的笔,投入去解一道复杂的难题,最终却仍旧被打断。
一场酝酿已久的雨终于落下来,冬季的乌云和雨水将上午的天色搅得浑浊昏暗,黑得匪夷所思。
男厕里李文嘉刚解开裤链,就看见梁以庭走来。
他牙关一个哆嗦,直奔入隔间,将门重重关紧。
“李文嘉。”
不轻不重的声线魔音一般在一片混沌里清晰入耳。
李文嘉抖着牙齿摁住门把,他与梁以庭一门之隔,寒气四面八方地涌入。
“你出来!”
出于本能只想死死地抵住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没有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之前要做那样的事,只想与他保持距离,他是个可怕的入侵者。
“李文嘉!”
周围杂乱的声音也散去了,自己的名字由他的声音清晰复述,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刃擦过地面,刺耳且带着危险。
“你给我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踹门的声音。
梁以庭越发的不耐,他鲜少在语气中显出狂躁和怒意。
李文嘉捂住耳朵,往后退去,他印象中犹如天使的少年在渐渐加剧的狂躁声中,仿佛露出了獠牙显出了本性,让他出于本能地畏惧想要逃脱。
在达到临界点时他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声音被沉重的雨声和男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模糊凌乱地掩盖。
柏舟合上册子,起身朝着声音来源大步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文嘉听见声音。
木板门轻轻扣了两下,“他已经走了,你还好吗?”
“别怕,没什么好怕的。”
“开门吧,文嘉。要上课了,你要一直呆在里面吗。”
李文嘉慢慢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是柏舟。
天色暗到了一定程度,而面容却清晰得纤毫毕现。
李文嘉的眼睫被泪水染成一簇一簇,琥珀色的眼珠掩在湿润的睫毛下,是华贵美貌的顶级珠宝,其间蕴含着独一无二的光泽与情绪让它至高无价。
这是一种怎样的渴望……
来得悄无声息,猛烈地摧毁所有意志,像甜美的毒药。
他朝他伸出手。
李文嘉滞涩地迈动步伐。
下一刻,他脚下踉跄,跌入他的怀抱。
柏舟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十公分的距离,修长洁白的手抚住他的面颊,略微停顿,而后迅速擦去他脸上的潮意。
你完了,柏舟,他对自己说。
…………
阴霾如同这场旷日持久的雨,时急时缓,久久不歇。
认为事情已经糟糕到极致,但事实远非如此。人的一生,感情能占几分之几?感情而已,在真正的困苦中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或许这尚还称不上是他一生最黑暗的时光,但如同从白昼陡然跌入永夜,即便之后习惯黑暗不再惊慌,初时的恐惧和无措却仍旧刻骨铭心。
那是母亲第一次对着他叹气。她是有些迷信的,从不允许他作出垂头丧气的样子,叹气更是不可以,会把福气一起叹出去。
这一口长长的气,叹出了她几十年的美貌青春,像是不老的妖精吐出了元丹,人在瞬息之间苍老颓败。
“文嘉啊……”她还是很温柔的,坐在他的旁边,“爸爸破产了。”
“以后,我们得自己养活自己啦…
', ' ')('…”
母亲忘记做晚饭了,他也忘记了饿,两个人在温馨的暖色灯光下沉默着。
李文嘉慢吞吞写着作业,断续的低烧仿佛又席卷而来,心跳很快,头脑昏沉。
“文嘉啊文嘉,你往后……可怎么办呀。”母亲依旧坐在他的旁边,不知过了多久,这样叹息。
包裹在厚厚的棉衣里,他不想动弹,昏昏欲睡。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阴沉沉仿佛黄昏,教室内明亮寂静,老师上课的声音时近时远。
“李文嘉,你的作业呢?”
“李文嘉!”
李文嘉回了一下神,突兀地站起来。
“你的作业呢?”
“……”
周围的目光朝他投射过去,齐刷刷一片。
“还有一周就期末了,你在干什么?!”
“……”
“不想上课就回家去,来什么学校?!”
“……”
是一套老旧的陈词,只是不太会用在他身上,在没有换到这个班级之前,他是个听话老实的学生,成绩不错,从不惹事。
然而魂不守舍的,他拎起书包,在一片诧异的目光里真的走出了教室。
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落到身上也没有把他的魂浇回来。
耳边是轰鸣声,听不见其他,雨落得睁不开眼,他发呆地站在雨里,茫茫然一片,灵魂像是从身体里飘了出去,散落在这无数凌乱的雨点里,和整个天地一样混沌。
一柄哑光面料的黑伞遮到他的头顶。
乌木的伞柄映衬着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指骨分明,手背浮凸着浅浅的筋脉纹路。
一种陌生的温度在冰凉世界中缓慢地传递。
“……我疼。”
难以启齿,而在此时此刻,他终于求助一般地发出了声音。
“下面……好疼。”
轻如蚊蚋,几乎听不见。
他没有自己的钱去看病了,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只知道这一刻,真的好像就快死了一样。所见所闻所感,都如濒死一般不是正常的形态。
大雨滂沱。
即便如此,双膝还是僵硬着站地笔直。
他一向是健康的,不知道昏迷是什么感觉,那双手扶住他,让他可以把所有的重量倾轧上去。
然后恍惚地想着,原来昏迷就是可以逃避。
被抱起来时,连最基本的站立的力气都无需使用,放弃抵抗脑中所有歇斯底里的挣扎时,浑身的精力也一瞬间被全部抽走,只余下气弱的呼吸。
在剧烈摇晃的视野里,望见那堪称陌生的坚毅下颌。
已经知道了什么,可就和其他的痛苦一样,选择放弃时,却能够得以安宁,正如此时此刻。
…………
……
在意识朦胧中,李文嘉被人捏开下颚,灌入了一口甜味浓烈的糖水。麻木的味觉受到了刺激,不适应地拧了下眉,而后淡淡的甜扩散开来。
他陷在软绵绵的温暖与甜味之中,听到柏舟与医生交谈的声音。
或许也有这样的缘故在。
就像驯兽时的条件反射,总与那些他最需要的东西相伴着出现,所以叫人不设防备,难以厌恶,甚至无法抗拒。
李文嘉需要打点滴,下身清洗然后上点药,洗澡并换掉湿透的衣服。最后干脆是弄了一间病房,顶层豪华的单人间。
病房里开着暖气,有独立的洗浴间,柏舟一言不发地拾缀着,洗刷了浴缸,调了温度后哗哗地放水。
他把他抱坐到马桶盖上,在一片水雾缭绕中避无可避地开口与他说了第一句话:“我不帮你,你没问题吗?”
李文嘉点点头。
“外套先脱下来给我吧。”
李文嘉拉下拉链,把湿掉的外套脱了下来。
柏舟接过,走出卫生间,关上门,将两人湿透的外套悬挂在暖气出风口。
他无声地站立了一会儿,那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如同曼妙缠绵的丝线,一圈一圈地困住了他,那是种柔情万种的疼痛,让他否定了自我也不舍得挣断。
梁以庭给了他一个潘多拉魔盒,他亲手打开了它。
李文嘉在思想上对性并不是特别敏感,而在病中更不会往那层面去想。
柏舟买了毛巾和内衣裤回来,在隙开的病房门口听见里面传出忍痛的轻吟。
李文嘉已经洗完澡,正躺床上让护士给帮忙上药。女护士还是尴尬,所以那是名珍稀的男护,没有干净衣裤,他赤裸着趴着,倒也是真坦然。
护士絮叨一番后离开,出门时与他打了个照面,平和地朝他打了个小小的招呼。
随后柏舟在门口轻叩了一下。
李文嘉只疲惫地嗯了一声。
他进了门,李文嘉也没有动,床上依旧是一摊雪白鲜活的赤裸肉体。
李文嘉缓缓地挪了一下,翻过身,扯了扯凌乱的被子
', ' ')('盖住了一小截身体。
他的存在和那名男护士一样,或者,是与其他男人都一样,所以没有必要遮掩,柏舟忽的明白,或许之前的回避也都是没有必要的。
而如果是梁以庭,他反而会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吧。
柏舟上前,帮他把被子盖好。随后拖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来。
李文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得并不安稳,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发现柏舟还在。
“我给你家人打过电话了。”见他醒了,柏舟合上书本。
“不可以!”李文嘉一下子完全清醒,“不可以让我妈知道!”
“我没有和她说你在医院。”
有点难堪的沉默,柏舟已经站起身,“我叫人做了点粥,你一直饿着肚子,吃点吧。”
“……”
柏舟将他扶起来,从保温桶里盛出热粥。
李文嘉静默地望着他的侧影,忽的轻声开口:“是不是你?”
“……”
柏舟放下瓷碗。
顶层的豪华病房,好在人少,有时几乎是一层楼都没人住,要闹也吵不到别人。
他静静地:“是。”
出乎意料的安静。
“为什么。”
“情难自禁。”
“你是怎么说出,当初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的?”
“文嘉……”他朝他走过去,就那么清清爽爽地站在他面前,高挑挺拔的个子,嗓音里除了沉稳的温润听不出其他:“我现在站在这里,你想怎么办都随你。”
“……我不想再见到你。”
只是这样而已。
李文嘉似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一点攻击性。柏舟甚至希望他能更强硬一点,哪怕跳起来狠狠揍他一顿也好。
他太容易被诱拐和说服。在短暂的静默里,几乎已经能够想象,或许真正去完全占有这个人,也并不会是难事。
但是,这却意外地没有让他多高兴。对方的这一特质,并不是好的东西。
…………
还有一周就是期末考试,然而柏舟真的消失了,同样一起消失的还有梁以庭。
李文嘉考试没有考好,他的家中发生了大变故,成绩单下来之后,稍许知道他家中境况的班主任都没有再过多地烦他。
李家破产了,还欠下了巨额债款和高利贷,而他的父亲失踪,那些逼债的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和母亲的身份地址,从此以后不得安宁。
那是常人无法体会的绝望和恐怖,天还未亮,就有人来砸大门,母亲披着衣服尚未走出房间,就呛咳出一口血。
一群粗鲁的男人在门外凶神恶煞地狂吠,夹杂着母亲胃癌难忍的呕吐声,光是声音就足以让人恐惧崩溃。
李文嘉拿了条毯子,光着脚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用毯子裹住她。
短短的小半个月,她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一边咳嗽一边咯血,止也止不住。
一边是恶徒破门而入的惊惧,一边是母亲疼痛难忍生命即逝的折磨,而身边没有一个能够求救的人,这就是他的世界末日。
说起来仅仅只是一句话,颠覆的却是十七年的人生,在即将跨入十八岁的当口,人生轨道彻底偏离了方向,朝着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境界奔去。
母亲时日无多,房子迫不得已被抵了债,不过这样也好,哪怕住的环境差一点,也想让她清清静静地走,那个家日日夜夜被恶鬼侵扰,已经是个噩梦。
两人身上留了一小笔款,在隐蔽的民居里找了间车库住下。
车库中用帘子隔开了,稍微方便一点。
如果白天外面出太阳,他必定会搬出椅子让母亲出去晒一晒,然而这个冬季,一直都是阴雨连绵。
农历小年夜的时候,高利贷的追债人又追上了门。
“臭娘们得了癌还拖这么久没死!有钱治病,没钱还爷爷的债?!”
污言秽语和砸门声隐没在连绵不绝的鞭炮声里。
隔着一道帘子,李文嘉看见母亲的影子弯下了腰,一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吐得她半宿没能缓过气,而他抵着门,生怕在这时候那群人破门而入。
外面安静了下来,但仍旧不敢开门。
李文嘉轻轻地走到床边,帮母亲掖好被褥。
“妈妈,你放心地睡一觉,我守着门呢。”
“嗯。”她点点头。
美丽的容颜早已不再,掩在脏乱被褥中的是一张瘦削到恐怖的面容,能让人联想到鬼魅魍魉。
一道帘子隔开的两边,李文嘉在安静中小小地打了个盹。
除夕那天,他再度被砸门声惊醒。
不知道外面聚集了多少人,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源源不绝,车库大门的锁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之下变得摇摇欲坠。
他细瘦苍白的指节握住那震颤欲坠的把手,回头望了一眼帘内沉睡的母亲,整颗心狂跳起来。
“哐
', ' ')('当!——”一声巨响,手上麻了一下,而后剧痛随之蔓延。
一帮流氓恶鬼冲了进来,然而没过多久,又出去了大半。
“操他妈的!怎么这么臭!你们几个,把那小子给我拖出来!”
扑面而来新鲜冷冽的空气让他胸肺一阵不适地刺痛,屋外的墙面已被猩红油漆泼洒得不成样子。
李文嘉有些迟缓地抬起头,面对面地看着那冲着他凶神恶煞的大汉。不擅长打架斗殴,可低姿态的乞求也同样不擅长。
他再次低下头,在对方眼中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麻木。
这种麻木莫名将那群人激得盛怒了,二话不说直接拳脚相加。
李文嘉蓬头垢面,被打得满脸是血,屋内忽的传出男人叫喊:“哇呀——那女人死了!”
“死相太他妈吓人了!”
随后他们纷纷从屋中冲了出来,李文嘉一口气滞在胸口,极其痛苦,屏出了眼里一点湿润的光。
他的母亲死在大年夜,热热闹闹的世界里肮脏凉薄的一个角落,带着不甘和恐惧,走得一点都不体面。她是爱漂亮的,尸体面貌却瘦削丑陋到吓人。
李文嘉吐掉两口血沫,站立不稳地扶着墙面跨进屋子。
呼吸过干净的空气,才能感受到屋里那股浑浊的恶臭是多么令人作呕。即便是亲生母亲,模样骇人的尸身也让他心生惧意,伸出手指探过鼻息,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怕到难以言喻,心脏几乎要跳到破裂。
“不要怕……”他站在那里,连心底的声音都带着颤:“这是妈妈。”
“这是妈妈……”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他疼痛且不知所措,坐在帘外,茫然地平复着心情与伤口,仿佛整个人被困在了冰冷的地狱,不知如何挣脱。
房东不知道会招来这样的晦气,而且是在大年夜,心中自然怒不可遏。然而按照风俗,尸首是要摆两天的,并且正值年里,谁都不乐意靠近那处地方。
车库的门大开着,李文嘉就那么坐在那里,几乎有些魔怔。整个车库都被带得像个棺材,楼梯下的一排车库仿若都成了坟场,透着股无孔不入的凄寒阴森,年纪轻些的人都不敢去拿车停车。
在这样的怨念快濒临集体爆发的时候,一辆纯黑色宾利悄然停靠在了楼前。
年轻人在湿冷的冬季似乎只是穿了一件黑色薄毛衣,大概正因如此,比普通男人更强健的体格却显得修长瘦削,甚至有种贵族般格格不入的优雅。
司机是名面孔有些欧化的中年人,穿着中规中矩的服装,跟随着下了车,将一件线条利落的烟灰色大衣披到他的肩头,手里拿着一副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始终停留在他身后两步距离的位置。
房东与几名邻居正站在楼梯口对着车库的方向竖着眉毛指指点点,而此时目光也不由扭转了方向——
年轻人走来时带着一股干燥且略带馨香的暖风,在他们面前顿下步伐,堪称和气地笑了笑,“我刚才听到,你应该是房东?”
“是……啊,是我。”
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了身后站着的男人:“想要赔偿多少钱,你们直接跟他开张支票。”
“啊?这……”
年轻人嗓音温柔,性格也低调,然而气质犹如那辆纯黑宾利反射出的冷硬光线,刀锋一样锐利,锋芒毕现。
他踩着一双翻毛的黑色皮靴,独自朝着光线昏暗的内车库走去,烟灰色的衣摆拂着不染纤尘的微光,隐没在一个转角。
一种强势的气流如同烈日当空的阳光,不可抵挡地顺势蔓延,森冷如同坟墓一样的地方,仿佛因为他的出现瞬间变回了正常的人间世界,甚至连那种令人作呕的晦气都被一扫而空。
李文嘉枕着一团被子半靠在床边,睁着半只眼睛神魂颠倒。
温暖干燥的手抚上他的脸孔,抹掉了血污,拨开他的额发。
“柏舟……”他不知道他怎么能够找到这里,不过,既然那群要债的能找得到,那么他能找来,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应该、应该怎么办呢……”他扯动了一下身后的帘子,这才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只在嗓子里,没有发出来。
应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对着摆放了两天的自己母亲的尸体,他像丧了魂,想不出主意,也迈不动手脚,白活了这么些年头。
柏舟掀开帘子一角看了一眼,也是一怔,随后将那帘子放下了,“别怕。”
他的手摸了一下他的发心,而后脱下大衣盖在了他的肩头,直接将他整个人扛了起来。李文嘉朝着帘子伸出手,发出了一点含糊的声音。
柏舟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轻声道:“不要担心这里,都会好的,我先送你去医院。”他步履平稳,默不作声地扛着他往外走。
大衣滑落下去,带着馨香温暖的风,将李文嘉整个脑袋都遮挡住了。
得知父亲已经自杀的消息是两天之后,他鼻青脸肿的在挂点滴。
作为私生子,自己的身份直到最后也没有被承认
', ' ')(',债务并没有理由让他背。那些来讨债的都是地下钱庄雇佣的黑社会,凶狠蛮横,不择手段,能把人活活逼死。
然而之后,却也没有再来。
柏家混了将近一百年的黑道。
病房门口有些吵闹地聚集了一些人,他在半梦半醒间望见一道身影站起来,自他身旁掠过。
而后,门口传来他一声有些玩味的反问:“……你要和我谈黑社会?”
那些困扰了他那么久的事情,好像只是对方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李文嘉虚望着软管里的点滴,即便思维不够活络,也知道柏舟的本质与他们一样,是他惹不起的。
等清醒些了,他能更看开一点,把对他的那点恨意也扼杀,因为没意思,也没必要了,他帮过他了,而自己真的要恨,也是使不出任何手段的。
身体好得差不多时,他趁着护工不在,拔掉点滴的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李文嘉从不属于意志力强的那类人,迫使他不再垂死迷惘的是生存的本能。身无分文,天气又冷,并且不敢回到那间车库居住,那就是等死,加之没有经济来源,开学后的学杂费也是交不起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在两天内找到了一份包吃住的廉价工作,在一家小餐馆里洗碗。若年间没有一天休息,并能全天候一个人工作的话,小半个月下来能有一千来块钱。这一学年未完,还用不着交高额的学费,这些钱书本杂费之类的就够了。
活干了不到一个星期,双手就已经变了形,十根手指没有几根是完好的,都长上了冻疮,红通通地肿了起来。
下午两点左右,他和几名服务员上光线昏暗的顶楼杂间吃大锅饭,托着比脸还大的破碗捞那白菜帮子,鼓着腮咀嚼一周才有一次的大荤猪肘子,最后梗着细长的脖子,吃得满脸通红,噎出了一汪眼泪。
“小李,你脸上淤青散了呀,和老板说说去端菜吧,稍微轻松点嘛。”
“对啊,你看你洗碗洗得那个手哟。”
“小李哎,我突然发现你长得还挺俏,当服务员店里也会有点体面。”
——“李文嘉!有人找!”
楼下传来叫喊,李文嘉没怎么迟疑,应了一声就跑下了楼。
他不希望柏舟再来找他。
他不知道他这次又是怎么找来的。
柏舟像是辨认了片刻,才对着他浅微微地笑了一下。
李文嘉停止了继续向前的步伐——
或许,都只是出于那件事后的歉意,但总能感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情谊。于他而言,这种情谊异常莫名,堪称荒谬,他不想去了解和回应。
“文嘉。”柏舟垂下眼,修直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了一下呢子大衣精致的象牙扣子。随后重新抬起头,平静地问道:“你还不知道伯母葬在哪里吧?”
两人最终在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李文嘉记住了地址,在沉默着要起身时,柏舟忽的道:“梁以庭——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不想亲自找他弄清楚?”
他果然重又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他。
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地作出了反应,他轻微地颤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动容了,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痛恨起了自己。
被人这样对待,做到了那种地步,哪个正常人还会想要拖泥带水,再有瓜葛?
嗓间泛出一股作呕的腥甜,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水,将这股腥甜压了下去。而后握着杯子,缓缓说:“梁以庭不是好人,你也不是。”
柏舟看了他一会儿……
“我也不是好人,但我喜欢你。”
“……”
他望着他红肿破裂的手,倏忽站起身来,握紧了他的手腕,“文嘉,我带你去见梁以庭。”
爱也好,恨也罢。
无论如何,都做个了断吧。
…………
……
是那么远的距离。
飞机穿过云层,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柏舟坐在他身旁,两人之间没有话讲。
李文嘉被杂乱的情绪所掩埋,而此刻,随着窗外蓝天愈发清朗,他的大脑清晰了一点。
收回目光,他冷静而平淡地看了一眼柏舟。
喜欢。
只是浅微地琢磨了一下这个字眼,即便对方不动声色,李文嘉也仿佛能看出他表象之下的不安。
他肯定是会不安的,因为在他面前说出这个词来,他是没有底气可言的。
柏舟靠着座椅闭着眼睛,或许只是假寐。
他的眼尾很长,唇角的弧度巧夺天工一般,微抿的时候在脸颊显出一道浅浅的类似酒窝的凹陷,眼尾睫毛微微颤动。
所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与感性,都隐藏在了他那一弯曼妙得不易察觉,仿若被上帝亲吻过的唇角。
与之前的阴寒湿冷全然不同的碧海晴天。
一场豪华盛宴正在精致且富享
', ' ')('盛名的海岛举行,海鸥贴着水面翱翔,碧波与海浪平静浩瀚,沙滩与棕榈树相映成趣,是一片美丽的好景致。
梁家包下了整座岛屿,要为年满十八的唯一血脉举行生日宴,与此同时,也宣布梁先生金盆洗手了,宴会上往来的都是黑白两道颇有名望的客人,不乏政客与黑帮大佬,然而穿着剪裁合身的高定西服,个个都是人模狗样,一派倜傥,辨不出是黑是白。
岛屿上星级酒店的会场已经布置完善,梁先生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手工定制西装,端着酒杯与来人闲谈,“犬子脾性还是顽劣,所幸书倒是念得不错……早晚也是要出国的,哈佛、剑桥都好,若能够有本事,现在就安排他去也好,哈!早点念完书回来帮忙家里嘛……往后也还需老朋友你多担待他一些。”
梁先生是一名温柔美男子,人到中年没有发福,体态依旧如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只是说话语态中有一些苍老迹象,十分的慈祥和蔼,同时,一头浓秀的头发剃成了贴着头皮的短寸,与隽秀的容貌不太搭调。他是信佛的,如今一切停当,扒了西装就能遁入空门。
梁以庭靠在钢琴边听人弹琴,此时转过头,看了他父亲一眼。
游艇在港口停靠,柏舟带着李文嘉下船。
岸边有人在抽烟,此时摁灭了烟蒂,“柏少爷,你现在才来?”
“带了个朋友。”
“生日宴都开始了,少主大概以为你不来了。”
有一刻的迟疑,柏舟回头看了一眼李文嘉。
酒店被簇拥的花朵环绕,生日蛋糕必不可少,宴会场中,梁先生说了一番开场辞,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出。
即便没有侍者拦住去路,李文嘉也没有再往里面走。
他顿在那里。
白色与粉色的蔷薇花环绕着原木门廊,他在花墙后面,知道了这个日子是梁以庭的生日。这才是他真正的生日。
“当初,你和梁以庭一起串通的,是不是?”声音很轻,他问柏舟。
真是费尽心力的一场戏啊……
从那个时候起,就不怀好意了。
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玩弄他而已。
“谢谢你带我来,我已经知道了。”
“……我带你找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见你这样。”
“那么,你是觉得,我和他还有可能平静地面对面吗?”李文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知道所有真相!你觉得还有可能?”
梁以庭,把他当成了什么。
原来那所有的好与恩惠,都只是嫖资罢了。
李文嘉完全不恨柏舟了,因为与梁以庭相比,他堪称是善良。
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
他望见坐在醒目处的梁以庭。
眼角有一点湿润,他没有去擦拭,心底有一个声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转身离开,那道声音变成了痛楚的嘶嚎——
你毁掉了我!
他已经不再正常了,他再也不能够正常地喜欢上一个女人,有一个完整的家。
温热的海风迎面吹来,他紧绷的喉头嘶哑烧灼,轻咳一声便涌出股腥甜气味,口鼻一起渗出了血。
李文嘉用衣袖擦拭口鼻溢出的血,对柏舟说道:“麻烦你,再把我弄回去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家?房子、女人……”
“如果……真的放不下,想和他在一起,我会帮你。”
“不想见到我的话,我也会离开。”
柏舟送他回去的路上,这样对他说。
“那就离开吧。”李文嘉说,“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要。”
从一开始,就不想再与他有纠葛,不去接受他的好处,这是他的底线和尊严。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所有一切都彻底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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