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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王爷做东,排面十足,他且没说明缘由,但赴宴的冲着他老子的面也不敢不来,除了那些平日混在一起的些个权贵,有不少是谒都名噪一时的儒学文生,这一日,文人武士将玉楼堵得水泄不通。

有官职在身的都在二楼的雅间。

赵彻长得还算中正,因与太后是姑侄关系,格外张扬,一开口,便是开了屏的孔雀,他腰间扎着条金丝蛛纹带子,外头套着一件同色的袍子,最扎眼的是他腰上挂着的那枚翡翠玉佩,远远看着,这身看着和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没什么两样。

玉楼在谒都的南街,临着一条贯通到城外的护城河,河上多是轻舟画舫,时常有些诗酒兴浓的到了夜幕西沉的时候,租上一艘轻舟请上几位好友沿着长河秉烛夜谈。

画船听雨眠,春水碧于天①。大抵是如此。

此时正值白天,河道上靠着边停着几艘画舫,沿河岸边尽是一些来往的路人,白天与晚上便是两种风景。

裴熠在玉楼门前翻身下马,玉楼里的掌柜一早就为着今日着宴席做足了准备,眼下只要是在玉楼下马的必然是谒都有头有脸的人。

他鞍前马后,招呼伙计牵了马,亲自将人送到二楼。

裴熠入了席才察觉到这个宴席的阵仗着实大了些。

“侯爷来了。”赵彻招呼他,“侯爷请上座。”

裴熠今日不当差,穿的也随意,只着了见淡青色的外袍,席上空的位置不多,裴熠随意挑了个就坐下去。

在座的都是一些有官职的,还有一些便是齐青纪礼这样,家里有人当官的。

赵彻身边站着个熟人,那人脸色与在座的各位都不尽相同,始终沉着,也不知道是他是不是生来就这样。

韩通依着尊卑行了礼。

裴熠笑说:“今日不当差,韩副统领不必多礼。”

“是啊,韩大人,今日是我请诸位来开心的,定安侯都不见外,你也坐吧。”赵彻平素不怎么喜欢韩通这个人,他认为韩通是个死脑筋遇到事不知变通,但赵同安昨天说叫他给韩通也送到名帖,他这才把人叫来了。

“是。”听裴熠这样说,韩通依旧是黑着脸,但语气却明显温和了下来。

赵彻见状仰头一笑,其余人看他笑也跟着笑,韩通那张黑脸瞬时变得又黑又红,然而就在这时,外间珠帘被人挑了起来,接着便是一阵爽朗的声音。

这笑声过于耳熟,裴熠随席间其余人的目光一起看了过去。

霍闲今日倒识趣,没有喧宾夺主,只穿了件藏蓝色的长袍,没了那大红袍子笼着他,美人减了三分媚,倒是显的有几分清逸,可惜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是个祸害,连笑的模样直勾人心窝。

他这人自来熟,不等主人开口便朝着裴熠身旁的位置落座,坐下去了才道:“抱歉,我又来晚了。”

大伙儿对他的晚到已经见怪不怪,也无人在意。

赵彻挑眉笑说:“不知道还以为世子府有什么珍宝,世子这总舍不得出门。”

这才没几日,他就又恢复了原样。

对于眼前这位看似好脾气实则是窝囊的世子一群权贵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笑闹。

纪礼正要阻止,被霍闲一个眼神给暗示了回去。

世子这心还真够大的。纪礼看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自霍闲进京以来,也有大半年了,仔细想来,别说红脸,就连红眼他也没见过,饶是如此,纪礼也不觉得他当真是个没有情绪的人。

“有什么稀奇的。”有人起哄说:“若不是世子生来便如此,只能是一个原由了。”

这人的话让裴熠想起庄策从前跟他说过的。

那时候父亲兵败刚传回谒都,裴熠生了一场病,醒来时只有庄策在旁。

裴熠问:“人人都说父亲是大祁的战神,为什么战神也会兵败。”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被人叫做战神的将军并非铜墙铁壁,他和常人无异,会生病,会受伤,会流血,也会死。

庄策看着他,长叹了一口气,裴熠后来才知道那是无奈。

“有时候最可怕的往往不是刀剑,而是人心。一个人越是看起来平和,就越是危险,这样的人心中若是藏着一件事,必然是惊天的事,一旦叫人窥破,绝不是手起刀落那般痛快的被结果。”

裴熠想,霍闲也许就是这样的人。

对于他的沉默和回忆,席上的人毫不知情。

纪礼对此很好奇,忍不住问道:“什么原由?”

裴熠的余光瞥见霍闲,发现他似乎也毫不在意的笑。

可他的笑与旁人不同,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勉强,他侧脸的轮廓线条流畅,肤色也生的极白,若不仔细竟然都瞧不出那点若隐若现的梨涡。

裴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梨涡里竟然笼着些魅惑。

裴熠被心里蹦出的两个字吓了一跳,迅速收回目光。

“藏着美人呗。”那人特意将“美人”两个字说的极重,正是因为私下霍闲不在的时候,他们这般戏谑的称呼他,然而雁南民风开放,常有捕风捉影的男色之事传到谒都。

“什么美人?”纪礼还想再问,却听见赵彻忽然打断他,说:“既然各位都到了,那......掌柜的,便开席吧。”

掌柜躬身退了下去,伙计们撤出中央的长桌,换上小案,不时,帘子后头的姑娘们便随着丝竹声款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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