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又是一愣,她只是温家旁支的姑娘,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连京城温家都没去过一次。但她平时顶着温家的名头耀武扬威的,从没有人敢当面质疑,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是温家正经的姑娘了。
让人这么一问,她有些下不来台。
赵瑀做事向来留三分余地,见她窘得满脸通红,也住了口,就此算了。
然而温氏的话已经引起在座人的好奇,不多时,赵瑀与温、李两家的纠缠就传得不像个样子
结果到开席的时辰,赵瑀两旁的位置竟然是空着的。
蔓儿气得眼睛都红了,几次劝赵瑀提早离席。
赵瑀只笑笑,摇头拒绝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她经历了很多事,好的,坏的,见多了人背后那张脸,如今对于别人异样的目光,她根本不以为意。
若是她走了,反倒显得自己心虚。
她泰然自若坐着,端庄大方浅浅笑着,她们在看她,她何尝也不是在看她们?
潘太太坐在上首,见状犹豫了下,还是招手道:“李太太,你坐到我身边来。”
赵瑀却笑着说:“不用了,我喜欢安静,就坐在这里吧。”
潘太太思忖片刻,虽然她也看不上李诫两口子,但老爷还没拿准对李诫是打是拉,现在总不好把关系搞僵了。
所以她还想再劝,但见心腹嬷嬷急匆匆进来禀报,“太太,孔太太来了,人已走到二门上啦!”
潘太太登时满脸喜色,二话不说起身就出去迎接。
赵瑀见了,纳罕道:“这个孔太太是谁?架子好大,快开席了才来,潘太太却这么高兴。”
蔓儿也不清楚。
正迷惑时,一个穿着富贵却略显俗气的妇人趋步过来,先道了声万福,接着讪笑道:“李太太,那位是孔大儒的太太,虽然没有诰命,但整个兖州、不,整个山东都没人敢小瞧她。”
“那是为何?”蔓儿不解问道。
赵瑀笑道:“是不是因为孔大儒?能当得起‘大儒’称呼的,定不是普通人吧。”
“也是,也不是。”那妇人一脸讨好的笑,“孔太太也是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还没出阁的时候就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听说她脾气不太好,刻薄冷淡,很少与人来往,也亏是知府太太请,如果是别人,恐怕她根本不来。”
“哦,这样啊。”赵瑀似乎对此并不上心,反而问她,“请问您怎么称呼?”
妇人目光霍地一闪,立时提足了精神,“太太,民妇姓孙,夫家姓高,住在城东,家里开了石料场子。我们虽是商户,却也想为修河堤出一份力,听说李大人专管河务,如果需要用石料,我们分文不赚,要多少给多少。”
这是打着从自己身上揽生意?赵瑀不禁失笑,不过还是客气道:“高太太真是良善人,不过我家老爷的差事我一向不大清楚。如果修河堤采买石料,衙门肯定会贴布告出来,到时候你们直接去衙门问就行。”
孙氏一阵失望,但很快掩饰下去,复又笑道:“您说的是正理儿,是我想岔了,该打该打。”
说着,她作势打了几下自己的脸。
赵瑀见状反倒有些诧异,忙道:“多个卖家总归多个选择,高家石料场我暂且记下了。”
孙氏大喜过望,待要说些恭维话,却听一阵说笑声,潘太太陪着一位妇人从门而入。
想必这就是那位孔太太了。
赵瑀好奇,也跟着看过去。
那妇人三十左右,穿着素淡的青色袄裙,人也是冷冷清清的模样。
她立在门口环视一圈,下巴一抬,向着赵瑀的方向点点,“我坐那里,人少,清净。”
第74章
孔太太脾气古怪,总爱和人拧着来,潘太太虽有意和她套近乎,却深知不能拂她的意,否则这人一个不称心,当场给自己甩脸子的话,自己可不好下台,所以也就由着她去了。
于是孔太太径直走到赵瑀左手边儿坐下,眼皮一抬扫了她几眼,目光中是毫不加掩饰的审视,“你便是李同知的太太?”
赵瑀微一欠身,“是。”
“识字吗?”
“些许认得几个字。”
“哦。”孔太太点点头,不言语了。
赵瑀不是喜欢主动与人攀交的性子,见她神情淡淡的,也就笑了笑没吱声。
因孔太太的到来,花厅一阵窃窃私语,在座的太太小姐们心思都转了起来。
别看她一张脸始终冷冰冰的,无论对谁都老大不客气,可人家有骄傲的本钱!不说人家相公是极富盛名的当世大儒,人家自己也是备受推崇的才女。
若哪家小姐能得她一句半句赞许,不仅面子上好看,名声上好听,无形中还能提高自己的身价。
就有人提议,机会难得,不如在场的闺秀们展露下自己的才学,请孔太太指点指点。
太太小姐们不禁屏住了呼吸,凝神听她的回复。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孔太太一脸漠然,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闲来无事,暂且看看吧。”
随着一阵呼气,花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潘太太忙命人准备笔墨纸砚等物,小姐们也纷纷准备自己擅长的才艺,一个个憋着劲儿打算给自家挣脸面。
一炷香时间过后,孔太太被人簇拥着,挨个儿点评众闺秀的作品。
赵瑀悄悄坐在窗边,捧茶细细品着,她对这种活动根本不感兴趣,只扭脸看着窗外的风景,她觉得那一池浮萍都比花厅里的景象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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