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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过,突然共处一室还有些不自在。
孙姝予背对钟婉烧热水,暗自祈祷钟婉可千万别提那些陈年往事,也不要道歉,更不要说一些什么生孩子之类的话题。
太尴尬了。
孙姝予感觉耳根都烧了起来。
好在钟婉不是那样不识趣的人,也许是看出孙姝予的窘迫,体贴道,“在公司做的怎么样,物流部是最忙的一个部门了,每天电话都没断的,特别是有些客户在国外,简直不把你当人用。”
这个妥帖的话题让孙姝予不自觉松了口气,感同身受道,“是的,他们不睡觉,就以为我也不睡觉,有时候很想关机什么都不管,但是还要挣业绩奖金。”
孙姝予腼腆地摸耳朵根,“我这个季度的奖金好多啊,付出都是值得的。”
四目相对,二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钟婉感触颇深,认真地看着孙姝予,她犹犹豫豫,看口型是想道歉,但最终,却只是郑重其事地低下了头,诚挚道,“辛苦了。”
她没把话挑明了说,孙姝予却明白了,这句辛苦不止是对他工作的肯定,而是对孙姝予这一年间所受苦楚折磨的愧疚,他潜意识里对钟婉的怨怼虽不至于因这句类似理解的话语而消弭,却也不禁如释重负。
钟婉又道,“有时间来家里吃饭,于行很喜欢你。”
钟于回家的时候钟婉正要告辞,她一走,孙姝予就跑去洗手间,掀开上衣苦恼地看着镜子。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已经怀孕四个多月,肚子还没反应,反倒是胸有点肿,刚才那一撞真是要了他的命,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整个背都发麻发酸,好似胸口没点遮挡,血肉模糊地往外一敞任风吹雨打似的钝痛感。
钟婉迎面碰见走出电梯的钟于,无奈道,“不是说六点下班,还让我准时过来,来了又不见你人,我直接把东西给姝予了。”
钟于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随口道,“开到一半想起来手机忘公司了。”
钟婉又提醒了他几句张文星的事情,意思是要钟于警惕些,谁知钟于听罢也没什么反应,只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他把神情复杂的钟婉送进电梯,又转身朝孙姝予家走,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洗手间内,孙姝予听到动静慌张把衣服放下来,不用猜就知道这样冠冕堂皇登堂入室的除了钟于就没别人,二人一个往里进,一个往外出,猝不及防地迎头撞上,钟于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搂,叫孙姝予站好。
“我妈说你被撞了一下。”
孙姝予不好意思说被撞到胸,只委婉道,“没撞到肚子。”
钟于神情冷淡,说的话却很不客气。
“掀开衣服我看看。”
他表情太过正经波澜不惊,一时间把孙姝予唬住,心想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又分辨不出哪里不对,只纠结着掀开了一点,露出依然平坦的肚皮。
钟于看了两眼,“再往上,没撞到胸?”
孙姝予的脸瞬间就红了,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放下,这下说什么都不成,尴尬地转移话题,“为什么我肚子不明显。”
钟于面无表情,心想他怎么知道,他又没让别人怀孕过。
不过孙姝予不让他看,他也没有勉强的道理,只正经道,“我打电话多给你安排几次产检,你有什么问题去跟医生讲好了。”
他转身要往外走,手腕又被人拉住,孙姝予老实地掀开衣服,露出微肿的贫乳,语无伦次道,“就是被撞了一下,有点疼,一下子没缓过来,以前没有过的。”
钟于挑眉,回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刚才不让看的是你,现在让看的也是你,孙姝予,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孙姝予低着头不说话,心想钟于怎么总是这样,话里话外抱怨他太过矫情,可这是一句矫情就能概括的事情吗,而且他总觉得钟于是故意的。
好在对方适可而止,没有上手去摸,只认真看了两眼,确认没有破皮淤青后才让孙姝予把衣服放下。
孙姝予整个人被看得无处遁形,眼睛都不知要看哪里,正要说些什么遮掩这心照不宣的暧昧气氛,手机就跟催命似的一声声弹微信提示。
孙姝予松了口气,感觉被救了一命,拿起手机一看,是姚平。
钟于皱眉道,“她做什么?”
孙姝予翻看聊天记录,“她说游戏工会要线下见面聚餐,喊我陪她去,说一个人不好意思。”
钟于一脸不耐,想叫孙姝予不要掺和姚平的事情,不知想起什么,又改口道,“算了,你想去就去吧,她脑子不太够用,正好你看着她点,我送你们去。”
孙姝予不置可否,显然已经习惯了钟于和姚平的相处方式。
钟于一走,孙姝予又和姚平约见面的时间,让姚平去公司找他,只是他还记着张文星临走时那句明早来接他的话,也不知是客套还是认真,搞得他忐忑不安。
睡前检查银行余额,孙姝予犹豫过后还
', ' ')('是转了笔钱给债主,这下他的债务只剩下三分之一,再努力一年,想必很快就能还清。这么一想,心口压着的大石顿时松闪不少,连带着日子都有盼头。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在想一室之隔的钟于,不得不说对方的决定很有远见,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果断,如果只是替他还债,那孙姝予这几年的空白履历还是不能对他就业起到帮助,而钟于却选择给他安排工作,让他缓解经济困难的同时,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孙姝予不是好赖不分的人。
他就这样想着钟于入睡,翌日一早被闹钟吵醒,胆战心惊地抱着包下楼,果然看到张文星的车在外面停着。
孙姝予只好用消防通道的后门偷偷溜走,决定今天去仓库催账,谁知躲了一整天,临下班回公司拿文件,在地下车库等姚平的时候被张文星逮了个正着。
他自以为是地靠近孙姝予,毫无距离感道,“你跟大老板娘到底什么关系啊,你给我透个底,现在总部那边要派人来呢,我们可得一条心不能给外人占便宜啊。”
他语气暧昧,以为孙姝予是钟婉包养的小白脸,吃准了他不敢让别人知道。
孙姝予往左走,张文星就往左跟,往右躲,张文星就往右堵,然而老实人也有被逼急的时候,孙姝予忍无可忍,生硬道,“让开,跟你没有关系。”
他不想跟张文星搞得太难看。
两排车位外停着的宾利悄无声息地亮灯,钟于坐在车里默不作声地看着。
姚平坐在后座干着急,“哥,哥哥这……体型,一看,就,就打不过啊,你要不要去管管。”
钟于好像一点不着急似的,看着孙姝予的方向沉默一瞬,低声道,“他以后在职场上总会遇到这样的情况,难道他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吗,我不可能陪他一辈子。”
姚平茫然道,“啊……你,你们,还要,分开吗?”
钟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看他吧,决定权在他,但是不管他跟谁在一起,本身性格是什么样的,懦弱也好温吞也罢,不要求他独立自主,起码要能保护自己。”
姚平一愣,总觉得钟于心态好奇怪,他好像很想保护孙姝予,但是也能坦然接受对方的离开,甚至连保护的方式都是为了对方的离开而做好准备。
钟于话虽这样说,手却把方向盘握得很紧,脊背绷紧,是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不远处,张文星不依不饶,新奇地看着孙姝予,“你也会生气?”
他嘿了一声,去搂孙姝予肩膀,被孙姝予闪身躲开也不生气,猫抓耗子似的,就要去贼心不死地和他发生肢体接触。
孙姝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警告道,“不要碰我。”
钟于看着,突然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然而同一时间,楼梯间里冲出一纹身大汉,风一般卷过来,扯着孙姝予的书包往身后一拉,不客气地推了张文星一把,粗声粗气道,“滚开。”
张文星常年坐办公室,见这人五大三粗,满胳膊纹身,像牢里刚放出来的大哥,怕挨打,只愤愤地瞥了眼孙姝予,走了。
那人一转身,朝孙姝予自上而下地打量一眼,无语道,“你怎么老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孙姝予下意识护住肚子,堪堪扶着车头站稳。
只见这半路杀出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讨债鬼孙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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