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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婉雷厉风行,三天后就打点好了一切,孙姝予坐不了飞机,他们决定走高速回去。
孙姝予辞了工作,同老板娘道别,准备跟着阿遇走。
阿遇欣喜雀跃,对钟婉的提防抵触像是被蚂蚁蛀蚀的堤坝,自从在医院开了道小口后便日渐倾斜坍塌。从前哥哥长哥哥短,如今倒是经常喊妈妈。
然而从钟婉出现的第一天起孙姝予就不难察觉到,阿遇虽反应激烈,可潜意识里也是渴望母亲关怀的。
他和钟婉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有先开口提起他和阿遇的过去与未来,或许就连孙姝予本人都不求甚解,只想走一步看一步,能跟阿遇在一起就好。
高速休息站内,阿遇透过车窗,好奇地往外看。
钟婉带着柔和笑意,纵容地看着阿遇,她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孙姝予。
孙姝予察觉到这是有话要说,就给了阿遇一百块钱,让他去买麦当劳。
阿遇听话地拿着钱离开,钟婉面露犹豫,坐在孙姝予身边,客气道,“姝予,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啊?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替你还清债务,然后再送你去读书。”
话音还未落,连孙姝予都还没反应过来,钟婉却先一步意识到这话里的歧义,匆忙补充。
“我不是要赶你走,也不会逼你离开阿遇,你可以考本地大学的研究生,不想继续读书也没关系,阿遇的爸爸名下有很多公司,可以随时安排你入职,只是我觉得你还年轻,趁着有精力的时候再往上走一走也没有坏处。”
孙姝予听出钟婉话里话外对自己自尊心的谨慎维护,既感激她的体贴,又有些无所适从的紧张,他见钟婉这样坦诚周到,自己也不好再隐瞒,只得实话实说。
他拒绝了钟婉提出送他读书的好意,“谢谢阿姨,我会整理一份我的简历发给您,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安排一份能力范围内的工作,我之前有试过找文职工作,但都因为信用问题被应聘单位拒绝了。”
孙姝予话音一顿,和钟婉商量道,“我会在附近租个房子,最开始阿遇接受治疗的时候,能不能让他暂时和我住在一起。等他恢复以后,如果他想和您与叔叔一起住,我都尊重阿遇的意见。”
言下之意,就是婉拒了钟婉额外的照顾。
这是他早就打算好的事情,钟婉是阿遇的家人,却不是他的,自己和他们住在一起肯定多有不便,孙姝予这人最会察言观色,自强却不逞强。
钟婉见他态度坚决,又考虑到阿遇目前来说确实离不开孙姝予,只好答应下来,却依旧心事重重。
到达后,钟婉没先带他们回家,而是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去医院。
阿遇的家在一座经济发达的南方沿海城市,气候潮湿,和他与孙姝予共同生活的那座四面环山的边远小镇有很大不同。
孙姝予初来乍到,不太听得懂本地话,就连吃也吃不习惯。
他和钟婉一直陪着阿遇,先是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又辗转到精神科,还带他看了心理医生,最快也要第二天才能给出结论与治疗方案。
一下午的时间折腾过去,从医院出来已是晚上,孙姝予牵着阿遇,看到钟婉在同什么人打电话。
她握着手机神情温柔,一口粤语极其流利。
阿遇被孙姝予牵着的手指突然抽了抽。
孙姝予诧异回头,见阿遇眉头拧着,关切道,“怎么了?”
阿遇瞪着钟婉,委屈地靠在孙姝予肩头,“不喜欢她这样说话,听不懂。”
孙姝予不好多做评价,只耐心安抚阿遇。钟婉挂了电话,见阿遇一脸闷闷不乐,拉着他的手哄道,“阿遇怎么了啊,怎么不高兴。”
阿遇瘪嘴没说话,显然在钟婉面前,他还不能像对孙姝予一样毫无保留。
钟婉只当他现在是小孩子心性,情绪反复无常,转头对孙姝予商量道,“阿遇的爸爸在外地出差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先住家里吧,明天让老陈带你去中介那边看看,怕你被人骗。”
她这样细致入微,孙姝予不好再拒绝。
老陈把车停在一栋别墅外,钟婉没有下车,她把老陈留给二人,好方便他们用车。
阿遇茫然地看着她,“你去哪里。”
“妈妈还有些事情,晚些回来,阿遇困了就睡啊。”
钟婉笑着解释,抬起手去捏儿子的宽厚的肩膀。
一辆车开来,不知在老陈的车后跟了多久,钟婉随后上车,没有听到阿遇那句低声祈求。
“妈妈你别走……”
阿遇突然挣开孙姝予牵着他的手,追着钟婉的车跑了两步,喊道,“妈妈!妈妈!”
一个转角过后,汽车加速,彻底把阿遇甩在了身后。
阿遇哭着叫喊,“妈妈!”
孙姝予一愣,上前拽住阿遇,“阿遇,钟阿姨等下就回来了,你怎么了阿遇。”阿遇充耳不闻,魔怔一般哭着上前,想去追钟婉的车,孙姝予拿出手机打给钟婉想让她回来,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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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遇哭得撕心裂肺,挣扎间被孙姝予抱住,渐渐平静下来,只不停抽噎,说自己头疼,孙姝予只好带他先进到屋子里,他哄阿遇先睡下,睡醒钟婉就回来了,自己去厨房给阿遇烧热水,阿遇却固执地跟着他,不让孙姝予离开自己的视线。
孙姝予无奈,只好随着他,拜托老陈去买些菜回来。
偌大的别墅内只有他们二人,静得落针可闻,直到水烧开后热水壶跳档,“噔”的一声才让孙姝予如梦初醒。
他打量这栋空荡荡的别墅,试图找出一丝阿遇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但客厅里却空无一物,只摆着几件孙姝予猜不到价钱的家具,他给阿遇倒了杯热水,想去二楼看一看,阿遇却一手拽住他。
四目相对间,孙姝予感受到了阿遇的不安。
“怎么了?”
“哥哥,我不想住在这里。”
“好。”孙姝予想也不想,立刻答应,“过两天,哥哥带你搬出去住。”
阿遇这才作罢,不放孙姝予走,固执地把他抱在怀里。
二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钟婉在一个小时后给孙姝予回了电话,问他怎么了。
孙姝予担忧地看了眼发呆的阿遇,只说阿遇状况不太好,让钟婉尽快回来。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声,钟婉不知在忙些什么,过了很久才腾出空回答孙姝予,她的语气听起来焦头烂额,只说她知道了,尽快。
两个小时后,院子中车灯大亮,钟婉终于回来。
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的阿遇听见动静,突然活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朝院中跑去,他明显高兴起来,这时候还不忘拉上孙姝予,紧紧攥着他的手。
院内,钟婉从车上下来,背对着大门,温柔地朝车子内摆手,没注意到阿遇来迎接他。
本要开走的车子又停了下来,车门被人打开,一个小孩子从中跑出,哭着一头扎进钟婉怀里。
“妈妈,你别走,我不想离开你。”
他抱着钟婉撒娇,让人惊艳的五官下却是掩饰不住的痴傻。
钟婉笑着哄他,阿遇却一愣,脚步停住,孙姝予撞上了阿遇的后背。
那一刻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阿遇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激怒,他恼怒愤然地冲上前,从钟婉怀里一把将那小孩子扯开。
一时间凄厉的叫喊与愤怒的吼叫,夹杂着孙姝予与钟婉的惊声阻止,盛怒的阿遇谁的话也不听,铁钳似的大掌狠狠攥住小孩子瘦如麻杆的胳膊,轻车熟路地把他拖上二楼,不顾对方挣扎大哭,如拖条死狗般,把他关进了二楼黑暗的储物间里。
阿遇回头怒瞪着追上来的钟婉。
“你骗我!”
“你就是喜欢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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