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在体制内政治生涯的完结只有两种可能,首先是自己犯了错误,哪怕是再小的污点,一旦要是写进档案里的话,即便是不会被追究什么大的责任,但从此以后也基本就是在之前的位置原地踏步,当然想要更上一层楼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终归是凤毛麟角。
至于另外一种政治生涯完结的方式,非人力所能抗衡,即便是再位高权重的人物也无法避免,那就是退休。
姜擎云,这位在旧社会思想下十几岁便早早成家,还不到六十岁就抱上了重孙子的省财政厅长,尽管一生风光无限,不仅一手把姜家的权势推上了整个辽源市的巅峰,更是把持了偌大一个省的财政大权近十年,可惜岁月不饶人,就算这位姜家老太爷再不服老,也不能否认眼下他正是处于自己政治生涯的黄昏时期。
然而即便如此,刚一听到这位姜家老太爷说他要被调到省人大去养老的消息,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因为按照当下中央和中组部的相关文件精神,正厅级干部的退休年龄是六十岁,而副省级干部的退休年龄则是六十五岁,像省财政厅这样重要的位置,通常来说都会在临退休之前几个月才升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协去当个清闲的副省级干部,这样还可以在“二线”延续几年政治生命,所以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姜家老太爷最少还能在省财政厅长这个位置上呆两年才对。
直到听这位姜家老太爷说这可能涉及到上层权力的斗争,我才恍然大悟,若非那位省委组织部长和他是同一个阵营的关系,估计也不会私下里透露出这样一个消息,只不过像我这样的阅历和级别,就算是打破脑袋也不会明白这种层次的斗争到底有多么风云诡谲,我只知道的是,一旦王家得势,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么身为姻亲的崔家肯定不会甘心再屈居姜家之下,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况且还有我和崔哲结下的梁子在先,恐怕到时候这位崔家大少在小人得志之下,那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怎么,你怕了?”
似乎是见我低头沉默了半天却没有说话,姜家老太爷可能有些误解,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生气道:“即便是我真到了省人大去,那好歹也是个省部级的官员,他王家也好崔家也罢,要想骑到我姜家头上拉屎,哼,说句托大点的话,他们还不够格!”
“爷爷,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好不容易才在坎杖子干出了一番政绩,眼下正是等着开花结果的时候,就这么走了,未免有点可惜。”
我连忙摆了摆手,即便到时候姜家老太爷真被调去了省人大,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虽然也是个养老的地方,但毕竟是个表面排名比政府还要靠前的大衙门,况且他本身好歹也是个副省级的干部,崔家就算在王家的默许之下搞点小动作,那也只能是暗地里较劲,绝对不敢肆无忌惮就是了,之所以犹豫不决,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坎杖子那个地方罢了。
就眼下的局面来说,最多不出三个月,李东海的那条公路就会修好,而四海矿业现在的建设进度也已经接近尾声,无论是设备也好还是前期“就地取材”的工人培训也罢,这些开工生产的前置条件都已经具备,加上有黄少风这位留美高材生坐镇,一旦能够正式投产,光前期向很多需求汉白玉建材那些建筑商许诺的订单一项,就足以让陈铜雀赚得盆满钵满。
而相对应的,财政税收和工人工资这一块就有了保障,坎杖子要想实现脱贫致富就肯定不再是问题,再加上韩学键的核桃露厂和黄亚军的葡萄酒厂这两个项目,毕竟都是成熟品牌有自己的市场,只要种植和厂房建设同时进行,想要达到当年投产当年盈利就不是问题,我很难想象假如一切顺利的话,那么到年底的时候坎杖子这个国家级贫困乡到底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别说摘掉这个让人看不起的帽子,恐怕就是与全市那几个富裕程度排名靠前的乡镇想比,恐怕也不会差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