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件事会让人对我议论纷纷,但我不在乎,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郎中说陈湘外伤不重,没有摔断骨头,只有点擦伤,关键是在雪地里昏迷了很久,冻得不轻,现在已经有些发烧了,要尽快把温度降下来,我以前总是听什么风寒感冒,感觉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其实风寒是很严重的病,一个不好就会要命。
我花了七十文买了郎中七天的药,刘西跟着郎中去把药拿回来的。药很贵,但总比不过人命贵。
村长叮嘱了几句就走了,郎中也走了,剩下刘赵氏陪着陈湘。
锅里姜水已经烧开了,我盛出来一大碗,敲了门,给送了进去。
陈湘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透着不正常的红,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年纪不大,很漂亮的小哥儿。
他还醒着呢,见到我就要起身磕头,我制止了他,刘赵氏帮忙把他扶起来,他双手捧着姜汤碗,轻轻吹着气,一点一点试探着热度喝姜水。
刘赵氏说他才十七岁,过了年才十八,虽然在这个世界已经是能嫁人生孩子的年纪了,但在我的意识里,他还是个孩子。
他喝了几口热姜水,开始剧烈地打嗝,刘赵氏忙给他顺气,说是肚子里没东西,受不了姜水的刺激。
我便说要给他蒸个蛋羹,刘赵氏忙说:“你怎么能给他吃鸡蛋呢?”
我挺生气的,怎么就不能吃了,难道就因为进过窑子就连鸡蛋都吃不得了?下贱到这个地步了?
“他怎么就不能吃鸡蛋了?!”我说到。
刘赵氏看我的脸色知道我有点生气了,她也知道之前说的话让我不太高兴,赶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现在发着热呢,发热吃鸡蛋不容易好。”
我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刘赵氏对陈湘说:“张成是个好人。”
陈湘泪水刷刷往下落,一个劲儿地说谢谢,给我添麻烦了之类的。
我说你别说这些,见死不救我做不到,你就安心地住下,等彻底好了再做打算。
刘赵氏在旁边叹气,说今晚是最危险的,她想留下来照看着,她担心半夜烧起来没人发现。
我同意了,还好我有两床被褥,我就在西屋铺了炕,西屋的炕不通锅灶,但是留了烧火的口,我放了些柴草在里面烧。
刘赵氏把锅里的姜水都盛了出来,又重新烧了水,做了面片汤,我让她纯用白面做的,加了点白菜姜丝,她又说我心好之类之类的,我听得都有点烦了。
热腾腾的面片汤出锅,我们三人每人吃了一碗,我吃得出汗,浑身都热了起来,陈湘也吃了一大碗,一滴汤都没剩,他说他长这么大就吃过一次纯白面的面片汤。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刘赵氏帮着陈湘用热姜水泡了个澡,我则是给他熬药,我知道熬药最好用砂锅,但是我没有,只能放大铁锅里熬,什么都放这一口锅里做,锅也挺辛苦的。
泡完澡陈湘说感觉好多了,刘赵氏也说他出了不少汗,但还是怕半夜烧起来。
我见他还穿着原来那身衣服,都已经被汗湿过一轮了,我便把自己新买还没穿的里衣拿出来给他,让他穿上。
他不好意思,我跟他说我没穿过,不用在意。
陈湘跪在炕上给我磕了个头,我没敢受,挺心酸的,这么大的孩子都经历了什么鬼遭遇。
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已经很黑了,我给刘赵氏他们留了一根蜡烛,半夜若有需要可以点上,然后我就去西屋睡下了。
西屋堆满了杂物,还有菜和肉,味道不太好闻呐。
第21章己亥年十一月九日天气阴有雪
冬天的第一场雪往往不会太大,今天就不下了,但是天阴阴沉沉的,感觉过两天还会有一场雪。
好在并不潮湿。
陈湘很幸运,半夜没有烧起来,出了一被窝的汗,今天早晨已经退烧了,刘赵氏松了口气,说是只要吃着药喝着姜水,这病就过去了,应该不会再反复了,她一夜光顾着陈湘,自己没睡好,早晨连饭都没吃便回家了。
老太太人还是很好的。
今天陈湘有些精神了,他身上的衣服又被汗湿了一轮,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昨晚睡前把他的里衣放水里简单洗了一遍,挂在灶边用火烤着,夜里刘赵氏起来填了两次火,这时候衣服已经干了。
我把衣服拿给他,他脸红红的,吓我一跳,还以为他又烧起来了,但他说没有,只是红着脸捧着衣服低着头。
我突然就明白了,艹,我给小哥儿洗衣服了,还是里衣,还好只有刘赵氏看见了,而她也不会乱说,不然这就更不清白了。
无语啊~万恶的旧社会!
我煮了两碗面做早餐,面是在粮店买的挂面,这个年代的挂面味道很纯正,带着麦香,好吃极了。
每碗面上都卧了一个荷包蛋,陈湘道了谢,小口小口吃着荷包蛋,很香的样子,看着他吃饭的模样,我的胃口都似乎变好了。
吃过早饭陈湘就下炕溜达了,他坚持要自己熬药,我没跟他抢,进屋找了布料和棉花,等他把药熬上了,我问他会不会做衣服,他说会,我说那行你就靠在炕上给自己做身棉袍吧。
这大冷的冬天,就算是在热炕上也不能只穿一身单衣,更何况还要上厕所之类的,厕所可是在院子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