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叫做程一斋,规模与盛都不分上下。
如今,不会再有程一斋了。
吕冬打听程立峰的消息时,听人提过几句,曾经程一斋的创始人去了南方,说不定这辈子都不回来。
新年越来越近,气温总是伴随着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变化,室外讨生活的人,一听到天气预报里出现西伯利亚寒流的名字,脑壳子就疼。
天又降温了,吕冬上午来到市场,先支好卤肉烧饼摊子,又去学府文苑拉麻辣烫摊子,工地还在施工,仍然需要从售楼板房处绕进去。
经过板房时,有辆熟悉的大皇冠停在板房前面。
吕冬看了一眼,见车上没人,也不停车,骑车直接去房子,没走出多远,俩人迎面过来。
走在前面的人皮肤白皙,描眉涂唇,留着大波浪长发,穿着米色呢绒外套,半高跟的靴子落在水泥地上咯噔作响。
看上去,就像艺术学院高年级的漂亮女学生。
这女的见到吕冬,主动打招呼:“吕冬!”
“娟姐。”吕冬停下车打招呼。
赵娟娟走过来,问道:“这是要拉东西?”
吕冬下车,简单解释:“钱总卖给我的那房子,叫我当临时仓库了。”
赵娟娟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这样挺好,省下来回跑着倒腾。”
吕冬问道:“钱总呢?”
“我自个来的。”赵娟娟简单说道:“我过来要账。”
吕冬看了看赵娟娟,说道:“要账不是个轻快活,这年头欠账的都是大爷,尤其甲方。”
赵娟娟轻叹口气:“谁说不是!没办法,不上门要咋办?还有不到俩月过年,工人的工钱,材料商的欠债,都需要钱!老钱在东边商务中心新接了一个工程,要往里压不少钱,这边又有一部分欠债迟迟要不上来。”
仿佛在市场上那样,赵娟娟遇到难题,习惯性跟吕冬念叨几句:“老钱要盯着商务中心的工程,我总不能整天闲着,就过来跑跑帐啥的。我是个女的,有些求人的话说出来不嫌丢人,有些过火的话说出来人也不在乎,甲方和老程之间隔着我,也能有个缓冲,真说差了话,还有老程过来兜底。”
吕冬听明白了,赵娟娟这是没想当清闲的富太太。
“甲方有钱?”吕冬问道:“年前能给?”
赵娟娟说了句大实话:“有钱也说没钱,我估摸着,咋也得拖到腊月二十七八里。能给钱就不错,弄不好又拿房子顶账,想想就头疼。”
吕冬忽然想起欠账的事,说道:“娟姐,我还欠钱总两万,你急等着用钱,我这两天就还……”
“不用!”赵娟娟很大气的一挥手:“你沉住气就行,有需要我直接去市场上找你。”
他们这情况,多这两万不多,少这两万也不少。
吕冬说道:“行,用钱就去市场上找我,我随时给你们。”
赵娟娟又一次说道:“不急。”
俩人又聊几句,赵娟娟上大皇冠去别的地方,吕冬拉了东西回市场。
摆好摊子,才十点钟多一点,市场上暂时没有人,等到吕冬点上炉子熬上汤头,焦守贵、焦三黑和乔卫国都凑过来一起取暖。
“老刘没来?”吕冬看了眼北边。
焦守贵烤着手,说道:“老刘他儿明天小见面,得提前做准备,估计这两天都不会来。我听老刘说,年前还要大见面。”
吕冬说道:“人生大事,不能马虎。”
焦守贵却说道:“马上过年,老刘这年不好过,小见面加大见面,老刘这几个月摆摊挣的那点钱,估计都得花干净。”
焦三黑关心问道:“女方要多少?”
吕冬想了想,说道:“咱这边正常行情,最少也得五六千。”
焦三黑咋舌:“没钱连媳妇都找不上。”
“你这不废话嘛!”焦守贵不自觉提高声音:“没钱,安稳的当光棍。”
焦三黑不在乎,问光头:“卫国,你年纪差不多了,没想过找媳妇?”
乔卫国摇摇光头:“我还有事没完成,做完之前不考虑。”
“啥事?”焦守贵好奇:“啥事能比找媳妇重要?”
乔卫国摸着光头笑,却不回答。
焦守贵又把话题扯回老刘身上:“老刘他儿找的是咱这片的,还好。北边要的才多,到北河那地界,规矩多的能叫人烦死,不仅仅要钱,要的东西也五花八门,女方叫男方去吃饭,男方要自个带酒席过去,八个盘子六个大碗,还不算酒。”
吕冬好奇:“回回都这样?”
“人那边说是习俗,大多都这样。”焦守贵说道:“我村里有个找北河媳妇的,结婚前差点折腾死。”
焦三黑叹气:“结个婚真不容易。”他抬头看天:“我觉得,一个人挺好。”
焦守贵冲他后脑勺来了一下:“说啥浑话!你这是年纪还小,等再大两岁,三大姑五大姨见了你就问,问的你头都抬不起来。”
吕冬笑着说道:“焦哥,这是你的亲身经历?”
焦守贵承认,说道:“没结婚催着结婚,结了婚催生,头胎是个闺女,又催着生二胎,这过年不是过年,是过劫!”
吕冬宽慰道:“焦哥,咱这日子总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