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些话都是过去时,却只有“爱”不是。
安塞尔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别开脸低吼道:“你真的是喝醉了!”“难道您没有醉吗!”
维恩压抑已久的爱恨都决堤,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性,不管不顾地将安塞尔压倒在床上。
安塞尔猝不及防,下巴撞在维恩结实的肩膀上,酒气与熟悉的气息混杂着高档香水的味道包裹着他,再回过神,已经倒在了坚硬的床板上。
因为他倒下去的位置太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维恩抱住腰向上托了托,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也醉了,快要融化在对方的体温里。
“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维恩的声音从颈间传来,委屈嘶哑,伴随着像是啃咬的亲吻。
他头发上的雨水灌进安塞尔的领口,滑落到炙热的皮肤上,带起一阵阵颤栗。“您……还有一点点的……爱我吗?”
安塞尔挣扎着推开他的脑袋,却被单手抓住双手手腕按在头顶。
“我不想做!”安塞尔衬衫敞开,脖子上全是痕迹,胸口剧烈起伏,一脚踩在维恩腹部,眼神愤怒:“你只知道这种事吗?”
维恩的动作停了下来,支起身子,凌乱的黑发间,懵懂湿润的碧绿眼眸无辜地眨了眨,醉醺醺地胡言乱语:“我一无所有,除了这副皮囊还算漂亮……我想不到我还能给您什么……”
安塞尔盯着他,没有说话。
维恩好像也恢复了一些冷静,却不敢放开对安塞尔的控制,就这么跪坐在床上,低着头,卑微地哀求着:“我把我的钱都给您,您带我走好不好?”他已经还清了债务,还有了一点自己的积蓄,不会再连累经济拮据的安塞尔。
他曾经野心勃勃地想要爬得更高,可是与安塞尔再见的那一刻,一切权力和金钱似乎都失去了从前的吸引力。他想,只要能和安塞尔重新在一起,再苦再难的日子他又不是没有体验过,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自卑于自己的脏,不敢触碰心中的明月。却在这次酒醉之后,得到了试探询问的勇气。他不奢望再成为安塞尔的“爱人”,只要能跟在安的身边光明正大地看着,就足够了。
安塞尔的眼神闪烁,理性与醉意不停交锋。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查尔斯关切的声音:“安,你还好吗?我好像听见什么动静……”
维恩酒醒了一半,紧张地盯着门口,这个时候只要安塞尔一句话,就能将他抓走赶出去,甚至送进监狱再不能见面。
但是安塞尔喝醉了,脸颊绯红,半闭着眼睛,胸口起伏,生理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下流进鬓角,嘴唇鲜艳,一副动情的模样。
“安?”查尔斯疑惑地又问了一声。
“我没事……”安塞尔克制住发抖的身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查尔斯半信半疑地又嘱托了几句,就转身走开了。
维恩悬起的心猛地放下,继而是被维护的狂喜与希望,他手一软,松开了安塞尔,然后侧身也躺在了床上。
小床发出吱呀一声,他借着醉酒,黏人地钻进安塞尔怀中,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竟然咯咯地低声笑了起来。
安塞尔的眼珠滑向他那边,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瞬。
维恩好像受了那转瞬而逝的笑容的鼓舞,拉起安塞尔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眼神温顺,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毁了你的名声,我不求你原谅,但是你去西印之后发生了好多事,我想向你解释……”
那个雨夜他什么也来不及说,等他再回过神已经没有安塞尔的去向了。
再次见面,他拿不准安塞尔究竟对他是什么态度,每时每刻都在受着嫉妒与爱.欲的焚烧,一直到刚刚,他终于确信了一些事情。
“我可以解释的……我……”维恩摩挲着安塞尔冰凉的手掌,轻声道。
“我都知道。”安塞尔侧过身,面对着维恩,脸上还带着未消的醉意,经过刚刚一番动作,反而更加上头,他伸出手揉了揉维恩后脑的头发,垂着眼睛。“你们一家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他在雾都奔走筹钱的那段时间,也意外打听到维恩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天啊!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
我不仅没有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还在他好不容易挣扎着活下来后高高在上地指责他?
我沉溺在痛苦之中的时候,却忘了另一个人也在不停地下坠……我算什么爱人……我不配……
对维恩的巨大的自责和还不清欠债的挫败,让他坐在市中心的喷泉边痛哭了一场。这个向来成熟稳重的年轻人终于展现了稚嫩糟糕的一面:他选择了逃避。
他从雾都逃到爱丁堡,借着努力工作的名义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过去的一切。他本来已经要成功了,但是艾姆霍兹夫人的去世是一个可怕的转折点,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一切都错了。
“什么意思?”维恩有些理解不了,透亮的眼眸看着面前温柔安静的男人:“什么叫……你都知道了?”
“哪怕你知道,你也不愿意原谅我吗?”维恩的眼泪涌了出来,有些接受不了地坐起,声音惶惑:“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的爱人了,那情人呢,朋友呢,哪怕是像从前那样做你的仆人,只要能在你身边,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安塞尔果断地拒绝,跟着他坐起来,声音轻柔像是在哄小孩:“正是因为我知道,我们才更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维恩咬着嘴唇,倔强地问道。
他的目光落在安塞尔胸前挂着的十字架项链上,方才就是这个冰了他一下,有些荒唐地笑了一声:“因为你现在是个虔诚的信徒?”
“我的母亲去世了。”安塞尔突然说道。
维恩的眼神慌乱起来,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塞尔却没有让他说话的打算,自顾自地接道:“有的时候我在想,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如果我没有违背教义与男人结.合,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为了一时的性.欲(lust)出卖了我的生活!”维恩瞪大了眼睛,心脏好像被剜出来一般向下滴着血。
他不可置信地抓住捂着脸哭泣的安塞尔的肩膀,声音干涩:“你是说,我们从一开始相爱就是错的,哪怕曾经有过欢愉也都是罪过?”
“现在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为当初我爱上你的时候,你恰巧也爱上了我?”“除此之外,我想不通命运为何如此对待我们……”安塞尔泪眼朦胧,想伸手去扒开维恩的手,却无力地握了上去。“我们本该都有更好的生活……”
就像现在,他身无分文,但是维恩跟在希金斯身边却富裕精致,他怎么能阻碍维恩奔向更好的生活?
维恩觉得自己要发疯了,他以为他们之间是一个误会,只要解开就好了,没想到在安塞尔眼中过去的一切都是错误,是污点!
他的爱人醒了,不愿意再和他在地狱中坠落了。那他该怎久办?
“可是……”维恩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我爱你!!”他嘴笨,什么也不会说,只希望能用这句话再次唤起安塞尔对他的爱,但是他失败了。
安塞尔自下而上地看着他,下睫毛打湿粘在黑眼圈上,眼珠剔透像燃烧的琥珀,嘴角是苦涩嘲讽的弧度:“我不要只有借着酒精才敢说出的爱……”
“说你爱我!!”维恩蛮不讲理地再次压过去,安塞尔顺从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如同热恋动情的情侣拥抱着倒在床上。
只是这一次,维恩没有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