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背向走往另一头的沈程闻声停下,回首望来。
“沈大哥。”知乐礼貌叫道,有点惴惴,虽非刻意偷听,却好像仍旧不太好。
方木倒无所谓的样子,显然也认识沈明,对他淡淡点点头,聊做招呼。
沈明上一刻脸色还臭的不行,此刻却如变脸般,瞬间恢复满面笑意,眼睛弯成熟悉的弧度:“好久不见。来这里玩?有时间去我那里,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知乐。”沈程的声音传来,在走廊那头叫他。
知乐应着,马上向沈程走去,年轻女孩往旁边让让,漂亮的眼睛看着知乐,见知乐看她,便对他微微一笑。
沈明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年轻女孩走了。
“怎么出来了?”沈程站在原地,待知乐走近,问他。
“我们,去顶楼。”知乐观察沈程脸色,沈程脸色不太好看,但看知乐的眼神仍是温和平静的。
方木背着手站在知乐身后。
沈程抬腕看看手表,“我结束后上去找你。不会太长时间。”
他既没有问知乐听到多少,也没有任何解释说明的意思,只如常让知乐去好好玩。
顶楼显然是方木另外一个私属地,经过简单改装,铺着室外地毯,四周悬挂着恰当明亮的灯盏,墙角有桌椅,帐篷等物。
知乐跟方木走到天台前,晚风扑面而来,夜晚在高处拉开华丽的幕布,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夜景繁华璀璨。
“他们关系,很不好吗?”
知乐吹了会儿风,心思仍在刚刚那一幕上。上次沈程沈明只是不太热情,这次却几乎吵起来,这让知乐有点不安。
方木伸伸懒腰,瘦不拉几的身体各处关节发出咯咯响动,像个上锈的机器人。边舒展边回答道:“不算很不好。他们家……”方木转向知乐:“你知道他父母是车祸身亡吧。”
知乐点头。
这件事爷爷告诉过他,据说在沈程十多岁的时候,沈家父母发生车祸,不幸双双毙命。
“据说这起车祸本……”方木忽然停下来,想了想:“我和秦越知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父母离世后,沈程没多久便出国,两兄弟关系自此疏离。其中具体缘由和细节,外人不便乱猜,你要想知道,以后可以问沈程。”
“不过我建议这种事,最好不要随便问。他若想告诉你,有一天自然会主动告诉你。”方木又说。
知乐受教的点点头。他懂一点的,这是个人隐私。
“不用太担心,并非什么深仇大神,不算太严重。只是心结易结不易解,需要时间跟契机。”方木说:“早晚能解开。来,宝贝,帮我拉拉筋。”
方木实在太缺乏锻炼了,终日坐着,躺着,不动还好,一动哪里都不对劲,偏偏又不喜欢运动,稍稍打几拳便气喘吁吁,拉筋被拉的龇牙咧嘴,头皮炸裂。知乐看了会儿,最后拿出自家锻炼的“独门秘笈”——第八套广播体操。
手机音量放到最大,知乐跟方木在全市最大会所的顶楼,漫天星光下,对着满城璀璨夜景,跳了两遍第八套广播体操。跳完神清气爽,无比满足。
一小时后,沈程与秦越上来,接两人下楼,然后知乐告别方木,跟沈程回家。
沈程脸色已完全恢复如常,半点看不出痕迹,仿佛那场争吵从未发生过。
倘若不是知乐亲眼所见,大概永远不能知道那一幕。沈程大概率不会对他说起。是不是这世上每个人,内心都藏有不为人知不愿人知的小秘密呢?就连沈程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不能免除。
这个初夏之夜里,知乐透过车窗,看着车外形形色色的街灯与人群,心里涌现出一股一个傻子似乎不该有的思绪。他不会更深入探究这思绪的源头与含义,也不会为此太过惆怅,只是想,如果沈程愿意跟他讲,他很愿意听,听沈程的任何事。如果能分担哪怕一点沈程的烦恼,就太好了。
知乐希望沈程能开心。
比谁都希望。
“哥哥。”
知乐转头,呼唤沈程。
沈程正闭目养神,闻声睁开眼。
知乐开窗,车窗玻璃徐徐落下半扇,夜晚的风夹杂着人间烟火气息与凉意吹进来。
“今天的阳光,很好,风,很温柔,你,很甜。”
知乐额发被吹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又笨拙的开始讲土味情话。
沈程看一眼窗外,说:“现在是晚上,哪来的阳光。”
“糟糕!忘,改了。”知乐说:“重来——今天的月光,很好,风,很温柔,你,很甜。”
知乐说的又笨拙又认真,他做什么都很认真,说句话而已,也生怕对方听不见似的,凑的很近,近到沈程能闻到知乐晚上吃过的草莓蛋糕的气息。
沈程的唇角翘起来,“嗯,今天的月光很好,风很温柔,你很甜。”
沈程的心情明显好起来。
几天后,知乐接到江善原电话。
江善原做过第三次手术,目前正在恢复期,日渐有了精神,不时与知乐通话。
简单的日常问询后,江善原说起一事。
“过些天是沈程父母的忌日,你如今人在沈家,正好碰上,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你沈叔叔沈阿姨,买束花,磕个头。方便的话,让小沈带上你一起。”
彼时正是晚上,知乐刚写完日记,他不太避着沈程,接电话时开着外放,江善原的声音清晰的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