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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他一直心神不宁,最后干脆提前回来,打算亲自见见阿健。

幸而回来了。

沈程本是上来叫知乐起来吃晚饭的,见知乐熟睡,便没有出声。他什么时候醒了饿了,再做便是。

知乐一只手臂露在外面,露出细而白的手腕。沈程伸手,想要帮知乐放回被子里,熟睡的知乐却蓦然醒了。

在沈程握住知乐手腕的瞬间,知乐忽然惊醒,像被碰到某个开关,条件反射般一挣,大力甩开,人也往后猛的一缩,双眼中露出惊慌。

“是我。”沈程马上举起双手,呈现一个无害的姿势,“别怕,是我。”

知乐喘息着,眨眨眼,看清了,慢慢平息下来。

“天黑了,晚饭好了。”沈程放下手臂,问道:“现在吃吗?”

知乐往被中缩了缩,摇摇头。

“不饿,还是不想吃?”沈程很有耐心的问道。

知乐还是只摇头。

“要么让人送上来?”沈程坐在床畔,想了想,朝知乐说:“在卧室吃东西不是好习惯,但偶尔一次没有关系。”

知乐终于开口:“不饿。”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微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低沉。

沈程没有深劝,说好,又说:“那接着睡吧。如果半夜饿了,再做。”

知乐呆呆的看着沈程,眼中映照着壁灯微弱的光芒,像暗夜里掉落的两颗小星子,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对不起……我好像,又添麻烦了。”

知乐是个真真正正的小傻子。平日里多多少少言行举止间带着点傻气和孩子气,沈程忽然很希望这一刻知乐能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哭闹也好,撒娇也好,甚至撒泼都行,怎样都行,而不是这样说对不起。

沈程已是个真真正正的成年人,家境和身份,让他所受过的教育和技能,品性等培养中,很早就有重要的一项:情绪管理。沈程年轻,还算不上炉火纯青,心如止水,但也相对出类拔萃。沉稳从容,理智冷静,不轻易为物悲喜,亦不轻易产生太多心绪波动。

在这个春夜里,沈程清楚感觉到,胸腔那里狠狠抽了一下。

三月末,春风悄无声息轻拂人间每扇没有关紧的窗,花香趁机溜进来,月光也趁机溜进来。

沈程薄唇微动,似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摸了摸知乐的脑袋。

暖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知乐躺着,沈程坐着,侧首注视着知乐,灯光照出两人的轮廓剪影。

“我想回家。”知乐蹭了蹭沈程的掌心,缩在被窝里,只露出脑袋,眼角微微泛红,小声说:“我想爷爷了。”

沈程静了静,说:“需要帮你打电话吗?”

知乐却摇摇头:“别,告诉爷爷。”

“好。”沈程说。

沈程又坐了一会儿,将灯光调暗一点,轻声说:“睡吧。”

他站起来,将被角压一压,准备离开。却没有走掉。

沈程转身,衣服被人拉住。

“今天晚上,哥哥,可以不走吗?”

当晚沈程便留下了,陪知乐睡。

知乐往里面让让,给沈程留出床的大半空间,一副很乖的模样。

沈程穿着睡衣,躺上去,没有挨到知乐。

翌日清晨,知乐睁开眼,看到眼前的面孔,吓一跳。

“哈!你怎么,在我床|上。”

知乐一只手横过沈程胸前,环住沈程脖子,一只腿搭在沈程大腿上,几乎整个人都趴在沈程身上,此刻头挨着沈程的肩膀,带着无辜与疑惑发问。

沈程平躺着,双目注视天花板,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知乐的问题。

“哥哥?”

沈程深吸一口气,克制了所有情绪,转头,看向知乐:“醒了?那就起床。”

知乐清醒后慢慢记起昨晚自己的请求,同时也记起了昨天所有的事。一夜过去,恐惧有所消减,却没那么快彻底消融,知乐的情绪仍处于低落状态,整个人闷闷不乐,不复从前的明朗开心。

这天警察再度上门,知乐怕陌生人,却不怕警察,只是有些不安

。沈程陪同在侧,做了相关笔录——这几天沈程能调整的,不能调整的行程,统统做了调整,暂且在家中办公。

再过一日,律师也再度上门,带来后续处理结果。

大门口摄像头被阿健蓄意破坏,对于整件事的动机与预谋,阿健知道无可辩驳,全部供认不讳,案子进行的十分顺利。

阿健必将得到严惩,会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

听完律师的陈述,沈程将目光投向知乐。

有些细节知乐听的不是太明白,结果却是听明白了的。

知乐点点头,仿佛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知乐没有像小孩般哭闹,也没有像正常人那样事后心有余悸的咒骂或控诉阿健,甚至也不向任何人倾诉。这令所有人都莫名不安,沈程也颇为意外,生平头一次感到有点棘手。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沈泰远在电话里怒斥,“我不管什么原因,发生这种事,就是你的错,你的责任。”

这种事瞒不过沈泰远,沈程也没打算瞒,唯一要瞒的是还在手术中的江善原。

面对沈泰远的责骂,沈程没有辩驳,只沉默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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