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焱来了,一起去打个招呼吗?”齐蕴藉跟着她敬了一桌又一桌,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
路曼扫视了圈,果真在角落的餐桌上看到孤身一人坐在黑暗处的祁焱,他依旧一身黑,搭配黑成夜色的眼睛,倒有点像来索命的黑无常。
她扯了下身上的小红裙,朝他高举了下酒杯,但丝毫没有想要前去交谈的意思。
齐蕴藉略微点头,只身一人前去应酬,而她继续和身前的这桌商界大佬们举杯同庆。
“路曼!”
她仰头灌酒的动作顿住,也不知是不是酒水喝的有些多,竟产生了幻听。
杯中淡黄色的液体悉数落入她喉间,再次倒酒时身后又响起一声,同样的音色,同样的音调。
她猛然回头,人群攒动的视角里,他站立的身影让周遭全然虚幻。
手中酒杯一时不稳,从手心脱落,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就如同那日雨夜弹跳着散开的铃铛。
真的是他。
沉嘉言。
错落的平台铺满了木地板,泡了一夜雨水湿入了底部,轻轻一踩还会有雨水渗出。
天空雾蒙蒙的,丝丝缕缕的棉花针藏在雨水里,只是站在外面几分钟,身上的绒毛包裹着大片透色的水珍珠。
她一身红裙,露在外面的胳膊白的如同恐怖电影里含冤而死的女鬼,慵懒的搭在聚满水珠的栏杆上,神情自若的朝他笑,“怎么回国了?”
“看到了你订婚的新闻。”
沉嘉言的视线从看到她起的那刻就一直黏着,比起钱包里那张盖了点钢戳的证件照,她变得更美了,年少时的不羁未曾褪去,多了点饱经风霜的淡然。
路曼笑得直不起腰,眼尾都笑到有些红,“这些网站真的是,一个订婚的新闻都能吹到F国去。”
“你过得好吗?”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她一米不到的距离又停住。
“好啊!”盘起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她也没想理,任凭风雨吹着脸,“男人成群,现在又有一个任我玩任我欺负的未婚夫,别提多好了。”
沉嘉言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反复咀嚼着她说的男人成群四个字。
脱了稚气的少年如今也是个在职场打拼的,能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她有些眷恋的看着他的眉眼,原来心动过的人,再次看到还是会有小鹿乱跳的慌乱感。
“是因为那件事吗?”
除了导致他们分手的那件事,他是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经历,能让她变成现在这么浪荡的样子。
“和你无关。”她收回视线,望向溅起涟漪的泳池,“男人,玩玩就好了。”
沉嘉言眉头皱的更深,原本不敢靠近的步子迈得大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爱你现在的未婚夫?”
“为什么要爱?”她反问,“有爱就能天长地久吗?”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订婚?没有爱的婚姻会幸福吗?”他之所以着急忙慌的请假赶回国内,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即使她还是恨他,他也想来见她一面。
可她虽然美貌依旧,但很多东西,都和以前不同了。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他记忆中的路曼都开始模糊,若非有从她出国留学申请上抠下的证件照,他可能会连她的样子都会逐渐淡忘。
“幸福?每一对情侣结婚前都是冲着幸福去的,但真正幸福的有几个?”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幼稚,你这样在F国没有被其他女人骗吗?”她笑着扭头看他,实际扶着栏杆的手已经紧到失去了血色。
“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他如几年前一样,固执地强调。
“呵。”她嗤笑出声,看他的眸子明显失去了开始的温情,“你说笑了,沉嘉言。”
说不清有多久没听到这叁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她的嗓音很独特,就像撒娇的小猫扑进你怀里喵喵的叫了两声,你的心在一瞬间就会化了。
“关你什么事啊,沉嘉言?”
“你要不怕死就上来啊,沉嘉言!”
“我不想学了,沉嘉言。”
“你的眼睛好漂亮啊,沉嘉言。”
“你终于和我表白了,沉嘉言。”
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弯弯的,长长的睫毛下是数不尽的小星星,他细细看着那双星瞳,记忆恍惚间回到了和她初识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