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宋关行对秦现只有感激,勉强笑着:没什么,应该做的。
秦现又拉着他感谢了一大通,继续揉着宋羽河的脑袋:吓没吓到啊?我总是让你关研究室的门或者设置个指纹锁,你总是不放在心上,这次吃苦头了吧?
宋羽河对谁都很乖巧,也不看视频,仰着头眼巴巴看着秦现:没吓着,不吃苦头。
还逞强呢。秦现失笑着说,晚上还有事忙吗,我带你去吃顿大餐,酸菜鱼怎么样?
宋羽河高兴道:好哎好哎。
宋关行虽说感激秦现,但听到他带弟弟吃的大餐是酸菜鱼,还是忍不住心疼地埋怨了一下,干咳一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知道伏恩里有家店饭菜很好吃,就在fusl大街那,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请你们吃吧。
薄峤交叠着腿,懒洋洋地开口:你说的是第九行菜系的那家店?我记得那的预订一个月前就没了,吃一顿饭菜得好几十万星币吧。
对宋关行和薄峤来说,好几十万星币根本无足轻重,但对秦现和宋羽河这种需要讨生活的社畜来说,是完全想都不敢想的消费了。
宋羽河晃着秦现的小臂,紧张地说:老师,就、就吃酸菜鱼吧。
秦现吞了吞口水,微微咬牙,又不敢真的让宋关行请客,肉疼地说:乖崽如果想吃,咱、咱也能破例吃一顿。
宋羽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乖崽不想吃。
秦现差点被他这个自称给逗笑,也知道孩子乖,知道给自己省钱,又揉了他脑袋一下。
宋羽河根本没有像对待宋关行那样凶巴巴的,任由别人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
宋关行在一旁看得眼睛都要飙出嫉妒的鲜血来了,又心疼宋羽河连顿好的都没吃过,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脸都微微扭曲了。
对了。秦现突然想到,将光脑的dna检验报告拿出来,拧着眉头说,机械大赛主办方给我回应,说你的dna编号和某个不知名的大佬冲突,所以可能没办法参加比赛。
宋羽河一愣,迷茫地看着他:为什么?
秦现怕他又哭,柔声哄他:那边还没给出来调查,我已经重新申请了,咱再等一等吧。
这时宋关行才意识到,自己看到那个dna异常报告后就没有任何指示,助理可能长时间没等到回复,将这个冒充宋流止的报告给直接驳回去了。
他没敢耽搁,立刻打开光脑将dna报告无误发给了助理。
助理给他发了疑似宋流止的报告后就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以为自己触到老板逆鳞,已经在哭着打辞职报告,没想到突然收到消息,当即懵了。
【宋关行:快去批准他的比赛编号审核!立刻!】
助理大起大落,根本问都不问,立刻马不停蹄地将宋羽河的dna异常撤销,换成了【dna编号审核通过】。
秦现安慰了宋羽河不到三分钟,光脑再次传来一个报告。
【宋羽河dna编号审核通过,欢迎您参加机械大赛,祝您旗开得胜。】
秦现:???
他本来以为这事真的没门了,怎么十分钟前才发了拒绝报告,现在又同意了?
真是邪了门!
宋羽河见他脸色不对,小声问:怎么啦?
秦现绷着的脸一秒乐开了花,掐着宋羽河纤瘦的腰将他举起来转了一圈,高兴地说:你能参加机械大赛了!
宋羽河一愣。
宋羽河参加机械大赛这一路可算是坎坷不断,先是记过处分没有资格,后来好不容易来了个好心资助人,宋羽河dna编号又没通过。
起起落落一大波,现在终于尘埃落定。
秦现激动得很:我先去给你弄参赛编号嗷,晚上带你去fusl大吃一顿!老师请客!
说完颠颠地跑了,一点都没有为人师表的成熟稳重。
宋关行一言难尽地看着秦现离开的背影,这时才发现,薄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他的王座上了。
偌大的研究室,只有宋关行和宋羽河两人。
宋羽河消化完他能参加机械大赛的事后,高兴得眼睛都完成月牙,心情大好地哼着歌继续去检查监控。
宋关行目不转睛看着他,心中的某种欲望越来越强烈,那些因为宋羽河失忆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而强压下去的激动和狂喜终于缓缓地往上顶。
很快,那股情绪直冲脑门,轰然一声在宋关行的脑海中炸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慢半拍地意识到。
自己的弟弟,还活着。
宋关行的眼瞳微微收缩,呆愣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宋羽河,眼眶突然涌上一股酸意。
马上要三十岁的宋关行,在玫瑰花园中学会了隐藏真相,在商场上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在日复一日的凌迟中选择了自我开解。
他就算疯,也是在自己的世界中疯狂,从来不会让自己真实的情绪外露。
但是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比十年前还要强烈的情绪。
失而复得的狂喜,好像将他从一个深不可见底的深渊里一点点拖出来。
他得到了救赎。
全部的情绪满满当当充斥在他的胸腔,好像仿生人自爆程序在缓慢计时,仅仅只是呼吸就让他痛得满脸都是泪。
宋羽河被他吓得愣住了,呆呆看着他。
宋关行泪流满面,使劲按着心口想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在小止面前这么失态,他只能低着头尝试着闷笑了几声,努力抑制住颤抖的呼吸,喃喃地说:我没事,我没事。
明明知道宋羽河讨厌他,并不会关心他的死活,但宋关行还是近乎自欺欺人地说着安慰他的话,即使得到的可能会是一句嘲讽。
他的眼泪一滴滴地从下眼睫往下滚,颗颗都砸在冰冷惨白的地面上。
宋关行呼吸都带着颤音,他想要强迫自己直起腰来,但在这一瞬间,他好像被人抽去了脊骨,打碎了一身自认为坚不可摧的骨头。
十年来的苦痛死死压在他身上,让他浑身发抖,无法动作。
宋关行的眼泪不受控制,落得更凶了。
就在这时,一股带着阳光的气味轻轻靠了过来。
宋关行茫然地看着出现在视线内的鞋子。
宋羽河但凡在研究室,必定会将采光器打开,他享受阳光时刻洒在身上的感觉,好像每时每刻身上都热烘烘的,像是一个小太阳。
宋羽河站在宋关行面前,手足无措地看着浑身狼狈的他,犹豫了好一会才试探地伸出手,捧着宋关行的侧脸,用温暖的指腹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宋关行怔然看着他。
别、别哭。宋羽河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会生病。
他一哭就发烧,就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是个脆弱体质。
宋羽河苦思冥想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只能讷讷问他:你怎么啦?
宋关行看着站在他面前瘦弱苍白的宋羽河,甚至不敢用力去抱他,他努力压抑着哽咽,近乎委屈地开口:你你和我说说话。
他只是想要弟弟和他说说话,来证明此时的真实感。
宋羽河别扭地将手指缩回来。
如果是其他人,乖巧温顺的宋羽河肯定二话不说就听话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在作祟,宋羽河还在记着之前被为难的小仇。
他一身少爷的娇弱骨在那终年飞沙走砾的废星磨得半点不剩,好像只有那一丝性子里自带的反骨和任性,全都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宋羽河的潜意识似乎很清楚,他对所有人任性无理取闹,换来的可能都是苦头。
但在这个人面前,他能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再任性也无所谓,反正他总会包容自己。
宋羽河胡乱搅着手指,小声地说:我不是和你说话了吗?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