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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喝了些许花酿酒,和颂脑袋晕乎,摇摇晃晃着趴到太医院栅栏边的小道石桌,栏里生着丛丛茂密的卷瓣金银,柔芽出露。
少年眼前迷蒙,脸埋进手肘弯,薄凉的风吹得身上不大舒坦。
酒意蒸上愈演愈烈的难过,他自以为在这个世界与他同病相怜的剧情外之人,却是注定死去的将亡者。
“哒哒”两下自耳边传来。
和颂打眼一看,竟是之前那个暗卫,腰间有什么相撞,这才被他听见声响。
和颂勉强提了精神,他懒散挥手叫人低头,而这暗卫也实在听话,他让做什么便是什么。
然后等呼吸相贴,融进,和颂突然闹脾气似的一把拧过那人脖领。
雪白指尖陷进墨黑绸缎。
暗卫差点不防与之相撞,好歹控制才没把人脑袋碰红。
丝丝缕缕的体香从各处包裹,暗卫就是想心平气和询声也很难做到。
然后脖颈那漂亮指根又发力。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神色如山间飞雾,拢上一层纱界。
暗卫看不太明,但总归是不高兴的。
是在为谁伤意?
暗卫没有反抗,安静回话:“我叫暗九。”
果然。
和颂撇撇嘴,立即把人松开了,随后接着把脑袋埋进手弯。
嗓音闷闷哑哑驱赶:“你走,我不要你。”
暗九心脏一疼,几乎想也不想追问:“为什么?”
和颂更加侧身表示抗拒,额顶出了细密汗湿,少年觉得不太舒服,起身想离开。
莫约走了两步,腰肢为宽掌拢住,强制压回硬邦邦的男人躯体。
“你干嘛呀!”
和颂恼了,使劲掰那只手,无果后干脆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你主人。”
都用太子来压人了,却不想不仅没半点效用,反而被搂起去了别地儿。
和颂迷茫脑子清醒大半,揽着男人磕磕巴巴讨饶:“你,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我真的要去找太子……”
暗九脸色沉得难看,唇线绷直一条,像完全听不懂人话。
骂也骂了,求也求了,和颂最后被放开,是在自己的小院,眼见暗九就要帮他脱下鞋袜,慌里慌张急忙收回,还踩着了人的手。
“你到底要干嘛呀!”
和颂真的快被气哭了。
沉默许久,影压重重的男人陡然半跪,垂着头,就像对主人露出自己命线的狗。
也确实大差不离。
暗九声线很哑,轻声问着:“你心悦太子吗?”
这问题莫名其妙,和颂抿了抿唇,不耐烦:“跟你有什么关系?”
“……”
又是久久不语,和颂不太自在,千回百转想,这主角攻不会是见他和太子多时相处吃醋了吧?
少年狐疑扫过男人肌肉绷紧的身体,起了坏心思。
和颂没有脱鞋,踩脏的鞋底一脚便落在男人胸膛,同时装出趾高气昂的语调:“我不喜欢,我谁都不喜欢。”
“你快走开!”
和颂真是看男人看得心烦,想再踩一脚,不料被握住踝骨,很热,很紧。
而身下许久不挣动的男人抬眸。
晦暗掩饰狂热,暗九看着无论如何都漂亮得不行的少年。
心道,那就好。
见和颂许久未归,太子先是让暗九去找,还是没回,正打算自己亲去,就见着少年歪歪斜斜走来。
差点撞上。
和颂也没想到自己酒品这么差,时间延长越久他越意识不清。
太子想把人带回自己宫里,正于此时。
那方在扯皮下已经确定返回自己国家的质子汤左玉,双手交握着冲太子这边行了一礼。
他并未说什么,动作也显得莫名其妙,而也只有太子身后的和颂知道。
这是在同他告别。
所以,质子又为何能回到自己国家了呢?
剧情又变了……
虽然和颂不懂,但心情却难得好起来。
这人不会死了吗?
那今后便一笔勾销了。
和颂很天真想。
而之后,令人措手不及的——
是汤左玉回国后,几乎马不停蹄的突袭起兵。
当然,那是后话。
距离南疆使臣回国已几近半月,与之紧随而来的,是京城青年才俊们的春狩。
和颂作为太医也与同僚们相随制备药材,以防伤病。
等到春狩当天,天子一剑远射鹿,野猎开始。
而和颂一个四体不勤的,就安安稳稳坐在位子上吃着葡萄看戏。
最后头名自然是落在太子身上。
当穿着大红猎装的太子手拖一头白虎与跟前时,首一句,是求娶和颂。
和颂嗑瓜子的手完全僵滞,虚汗立即浮上面皮——
', ' ')('他……听见了什么?
高位的皇帝冷漠以待,嗓音压着火:“你要娶谁?”
太子依旧不卑不亢,坚定嗓音,一字一顿:“儿臣求娶和颂。”
皇帝自然是不答应的,但太子也不是好打发的,就当着众目睽睽,冷笑:“父皇,为何不应?”
不等天子冠冕堂皇,又是一句:“莫不是心生了念头?”
太子不是瞎子,皇帝亦不是,许久以来没有摆到明面的许多线索争夺,竟是如此丑恶。
原就父子情意不多,这下更是难抗。
小太监看场面不好收拾,正想让自家九千岁理理,不料九千岁脸更黑。
要笑不笑的模样,活像被抢了新婚妻子的冤种丈夫。
中原辽国,以三足相鼎得以治朝政、理天下。
这三足,分别是政派太子虞楚,将派鸿宣帝虞骁远,还有西厂九千岁封兴。
从前三人相协共佐也算和睦,于是这朝廷乱子在这样密麻的掌控下,也无人敢出。
算得上平和。
偏偏这回不一样,明显权势更高的太子和鸿宣帝因一介小小太医闹起矛盾,看表面这矛盾似乎还难以调和。
出问题出在这三人之中,辽国之内已经不甚安定,若闹得崩裂,极难收场。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能引得统治无上的权者为之争锋?
什么太医,分明就是祸水!
而祸水本人处于这盘乱局也是战战兢兢,满脸懵逼。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主角攻受怎,怎么看着都对他不怀好意了……!
和颂那日着急忙慌逃回太医院后,便把自己锁住闭门不出,皇帝和太子搞着对立,时常遣人给他送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倒是没来找过他。
且他现在也不怕被找麻烦,毕竟自己就属于最大的麻烦。
不行,他得离开这里,离开皇宫,离开这些剧情里的人!
他再待下去一定会再出幺蛾子的!
逃跑计划尚未施行,甚至都没有萌芽,和颂便在一个晨边初亮的早上,打开房门透气,然后被捂着嘴用了迷药。
少年什么也没能看清,只知道捂住他鼻口的人身形很高,还莫名眼熟。
他以为是那些朝廷大臣终于看不下去他,派人要将他杀之灭口,还政界一个清明。
就像里一样。
却是他想太多。
等他再醒来,睁开眼,视线迷蒙,随即试探性动动手指,发现手指被控住半点不能移。
有人攥着他。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和颂不安心想,是要解刨,剜骨,还是其他什么残忍的刑法?!
而等视线真正明晰,和颂却愣了。
捉住他手的人,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颇深。
男子便是上次南疆朝贡时,协同一起的那个文雅使臣。
因在席上为那南疆质子汤左玉讨过饶,不卑不亢的态度,端正斯文。
和颂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见到这早就返回南疆的使臣?
偏那双手燥热的触感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就是真的。
和颂这才有空打量四周。
瞧着十分像客栈一类的居所,干净宁和,虽说外边天大亮,这室内也是昏昏沉沉的。
少年咽了咽口水,细眉微蹙,疑惑难安爬满整张秀丽的面容。
鲜艳红唇嗫喏两下,话头却是被抢先夺了去。
“阿弟。”
只听这文雅使臣震撼惊唤,和颂猛地瞪大眼,手指颤颤拖出男人掌控,搓挪着身往后退了半米。
“你,你叫我什么?”
文雅使臣似乎也料到这般状况,手指还残留少年方才的余温,眼微低,重复:“阿弟。”
什,什么情况?!
和颂完全懵了,大脑宕机。
又听那君子之音娓娓道来,不免伤感。
“阿弟确实忘记了很多。”
“和颂。”男人第一次叫他的名,“我叫和榭安,是你血同一脉的亲哥哥。”
少年攥紧了手下的被单,眼睫颤动如蝶,缥缈难分,他呐呐:“和,和榭安?”
“是。”穿着白色仙鹤补子的男人由床侧木凳起身,他身形很高,分明是文弱书生,偏生带来的压迫不是一星半点。
“十六年前,辽国皇位更迭,和家身为夺位失败的五皇子僚属。家府上下几百人,满门皆斩。”
话及至此,和榭安面如沉水,夹带不消恨意:“成王败寇自然如此,但如此行径未免太增冤孽……”
男人修长的双手抚上少年如玉面颊,还附着刚醒的红晕潮气。
“阿弟,就连你,也差点被那皇帝小儿消杀在和家撕心裂肺的哭喊中。”
和颂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瞪着纯然不染的杏瞳,浅薄水意出露,喉咙明明不怎么开口,却干得要命。
', ' ')('他很想让自己别去信,这个世界不过一本辣鸡得不行的十八流黄文。
读起来都没有逻辑让人想睡觉,也没什么阴谋诡计……吗。
画面缓慢侵入脑海。
嘶叫、哭嚎……
蒙蒙灰天,惨落血雨中,官兵手起刀落,斩下良善妇人的头颅。
那头颅的脸,从前抱着他,轻声细语跟他讲述民间之事。
“怂怂呀……”
画面又是一转。
长须老者颓败满面,目眦欲裂,完全失去文人风骨。
“榭安!带着和颂逃!不能——”
尖刀穿胸而过。
……
“阿弟。”
和颂惊惧回神,原来在无知无觉时,泪水已经淌了满脸。
这些是,原主的记忆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岂不是与仇人共舞多时。
“怂怂,别哭。”
和榭安一条腿跪上床,温暖指腹摩挲过少年湿漉漉的脸。
可怎么抹也抹不净,眼眶脱出的泪如断线珠子流淌。
最后,男人拥住少年,等人伤心过。
和榭安视线始终半垂,透出胫骨的手背,青色脉络起伏,绷得死紧。
他在极力压制情绪。
还记得当初席面乍见和颂。
少年穿一身青色薄衫,暖日的斜阳打过,为睫毛铺上璀璨的金,有种轻柔绒羽的触感。
软红唇时有张合,温温静静靠在辽国太子身边说话,偶尔被太子搞得不高兴抿一下嘴,蹙一下眉。
举动都是漂亮的。
身边很多人都看直了眼,当然,也包他。
和榭安几乎是瞬间认出,这是自己走失的亲弟。
记忆力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当年踩着亲者铺出的生路奔逃,为引开追兵,他将和颂藏在大石后的洞穴。本着只留一个的念头,却没想到自己还能残活。
待他再回到大石后,却没找到人,只看到一地的血,还有溶于血中被染成暗的鲜红荷包。
是阿娘为弟弟绣制的贴身物。
……
“怂怂,跟我去南疆,哥哥这次一定……不会再弄丢你了。”
话到最后,是泣血的立誓。
眼眶发红,抑下激潮涌动的内心。
他一定,一定不会再把怂怂,交给其他人!
日照西落,昏黄的午后,乡陌流水间,四起的农户捣衣声。
从磕磕绊绊的泥地小路驶过一趟马车,外表并不起眼,甚至架构的木头漆也脱落。
这辆马车其内坐着的,便是逃往南疆的和颂一行人,道是和榭安疏通过的,就算皇帝叫人追人,也不可能很快追来。
和颂在承认和榭安是他哥哥之前,问了迷晕他的那个人是谁,而和榭安也没有隐瞒,直说是那太子身边的暗九,曾经与和家交好的楚氏遗孤。
——楚修。
和颂知晓时产生了混乱,却又有种早就料到的释然。
恩恩怨怨,牵牵扯扯,非书中三两字可以概括。
和颂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全盘信了这所谓的系统。
之后和颂又问,楚修一个人不会被发现吗?
和榭安这次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会跟上来。
和颂大概猜到这人是要帮他们拖延时间,但既然要拖延,又怎能跟上?
只是半日,大起大落,原本在这个世界没什么真实感的和颂,因为血缘亲情与碎片化的脑中回忆,倏然融入。
近几天来,和颂都是靠着哥哥昏沉过去的,直到某次夜间赶路,天边突然横冲直撞飞过一只黑鹰。
黑鹰脚脖绑了很精细的机关木筒,和颂都没看清动作,机关已经被和榭安轻松打开。
看完黄纸的信内容,和榭安脸色大变,随后颇为复杂地看了和颂一眼。
和颂被看得一脸懵。
怎,怎么了吗?
又见哥哥拿出角落箱子里提前备好的旧衣和易容所需。
捏着和颂的下巴就开始动作。
和榭安边弄边低声说着:“其实按照计划完全用不上易容和改道,偏偏……”
后面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和颂被妆粉糊了满脸,鼻子痒痒的,正欲呛咳。下巴处抵着的指骨又将他的头再次抬了些许。
这下,距离实在相贴太近,呼吸在二人间转来转去,偶有少年身上不散的甜意。
和榭安目光复杂,视线很轻在人脸上扫过,喉结微滚:“怂怂,原来你喜欢这种。”
啊?
喜欢什么?
哪种?他喜欢哪种?
和颂瞪直了眼,呆呆看着哥哥,完全听不懂。
和榭安也没了解释的意思,三下两下在他脸上动着。
和颂觉得好不舒服,只能闭着眼。
随后脸上没了
', ' ')('动静,突然,一只手伸到他腰间的封带处,少年惊恐睁开眼。
“哥,哥哥!你干嘛!”
少年脖颈都晕上粉,慌里慌张搂自己的衣物,而男人的手还置在空中不动。
和榭安也意识到此番不妥,面上稍有停顿,却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顶着那张清冷脸,很浅的笑了下:“怂怂,换衣服。”
空气安静一瞬。
和颂咽了咽口水,眼睁得很大,不安地扯紧袖子布料。
他摸索着腰间封带,很快垂眸,浅薄的潮气晕上脸,睫毛簌簌颤着:“哥,哥哥,我自己来就好。”
这话本没有问题,不料男人却背脊微佝,突然俯身靠近,冷意与软香结合,和榭安声线放低,听着有些委屈。
“怂怂不喜欢哥哥吗?”
问完又自己补充:“也对,怂怂不记得哥哥了,自然不能如幼时一般亲近。”
和颂完全没想通,他不就是想自己换个衣服嘛,怎么上升到这么严重了?
他,他没有不喜欢的呀!
而且自己换衣服挺正常的吧……应该?
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和榭安的言语冲击,少年竟然主动在男人跟前解了腰封,外头罩衫一松,衣裳就垮下去。
和颂视线都不敢看人,如玉葱白的指尖颤着,慌里慌张去挑箱盒里朴素的麻衣。
这是一只没有任何瑕疵的手,精致如模具,最终于挨近麻衣的前一刻被截住。
属于男人的气息完全罩住过来。
两手分掐住和颂腰侧,往后拉掉衣物。
和榭安声线微哑,嗓子很涩,声音从上之下传入少年耳朵。
“哥哥帮你换。”
与此同时,最后一层隔离被脱走。
粉意的身体完全露在空气中,伴随不明显加重的呼吸声。
漂亮的人,哪哪都是漂亮的。
就正如光裸上身的少年,小小一个掖在男人怀中,衣衫堆叠腰处,红艳艳的唇抿得死紧,细观能看到些抖动。
空气袭击激起大片大片的羞意,右肩左腰为男人宽袖笼罩,雪白的衣料更衬得少年嫩如初芽,前端粉色显眼,花骨朵儿沾露。
少年的胸口并不平整,胸口处往外冒着两个软包,腻腻的,全身肤肉都是汁淋带水,握一把能把手洗净。
和榭安也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又完全停不下来。
手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有时少年细颤,便能贴上指腹。
粉色带纱的玉兰锦花裙,在灰布麻衣底下被扯出,缓缓拢上少年……胸前、身背、孱弱无骨的任何地方,半点不显得别扭。
浓郁甜芳的体香完全浸染鼻息,到后来,和榭安也失控,缠腰间系带时,难以遏制地掐住那段瘦弱的腰线。
一把。
抱到自己腿上。
和颂惊叫一声,身体因惯性前仰,直接抱住了男人的头。
而胸前呼吸滚烫,对方挺直的鼻,完全窝进软软胸脯。
和榭安在那瞬间,神思有些炸。
他想,不对,这是不对的。
但停不下来。
艰难换完衣,到下马车和颂才发现自己换了身女装,还是那种特别显眼的。
编成鞭的系带绷住腰,青蓝的颜色掉在尾,腰肢瘦弱。
和榭安给他扎了一对娇小姐的双边朝月髻,脸蛋也用易容消了本就不多的少年气,便更显小。
真真如同未出阁的女子,俏皮美丽。
和颂穿戴这身装束真是又羞又耻,和榭安见他实在不愿见人,又去拿了斗帷帽回来。
别人看不清,少年这才放松些。
果不其然,追兵很快追来,他们也不是没有被追兵查验。
但画和真人还是不能做到尽像,何况易了容。追兵们大多看到和颂犹如仙女降世的脸便不敢再看,连道罪过。
于是二人便瞒天过海十几天赶路赶来了春洲渡。
其实真正要疾行是用不得这么长时间的,偏偏和颂身子精贵,也是万受不得那赶路的苦楚。
入春洲渡愈深,和颂的精神便愈加紧绷。
质子汤左玉先前跟和颂说过,这是中原与南疆的交界,四季如春,事实也如此,遍地的粉白花瓣和青树绿草,极贴仙境。
不过好看归好看,既是交界,那必定重兵把守。
和颂掀开马车小小一块帘子观望,看人流车行,闻滚轮乍响。
这幅模样配上装扮,倒真真像个姑娘家,脸软粉夹潮,含羞带怯。
和榭安看出了他的顾虑,一伸手就把人揽到怀里,像猫一样的哼声过后,是安分得不能更安分的少年。
宽掌掌着那颗稍显凌乱的脑袋,手指轻轻刮蹭过少年的而发和额心,温言:“别怕。”
或许是至亲血缘带来的安全感,和颂在一瞬间确实骤然舒缓,心跳都不再那么剧烈。
很长一
', ' ')('段时间的清浅呼吸声过后,和颂因疲惫陷入梦乡。
而和榭安感知后,敛眸拿出腰间买得安神玉,半搂半抱着给人系上。
和颂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春洲渡这个关口的确不好过,但必须要过,于是就算损伤一些利益也都是小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早在准备接走和颂的计划前,他便已经收买了关口的一个守卫长。
只待轮到下午守卫长的班,便能通行。
但偏偏,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与计划不相符。
或者说,偏差。
太子虞楚追上来了。
那时二人方才下马车,和颂刚醒意识不太清,靠在和榭安怀里磨磨蹭蹭撒着娇。
还没等和榭安无奈,不远处便传来飞扬的马蹄声。
“哒哒踏踏……”
一声盖过一声。
风卷过黑色劲装,男人利索下马,原本总是带笑的眉眼冷如附霜。
眼一扫四周,随即望天边渐昏的云雾,沉下脸。
指挑腰间兵符,甩给旁边人,命令直下:“这关口给本宫禁止通行。”
就是此刻。
虞楚虚眼看见一到纤弱身形,弱柳扶风的女儿家姿态,脚步行走却是别扭的,似乎故作如此。
而旁侧挨拢一个衣衫破旧的高大男人。
二人已是半步出城的状态。
虞楚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狂涌,都来不及吩咐下属便径直跑过去。
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和颂就要被抓住了。
虞楚到关口时,二人正好离了城门十步远,是临靠南疆的地域。
宽宏的城门差一点关闭。
是虞楚吼着,这才停止。
不远处就是接迎的南疆军队。
身后,男人可怜地喊了一声。
“怂怂……”
和颂蓦地睁大眼,不受控转身,颤着对上那双悲戚的瞳孔。
虞楚认出他了。
原本满身贵气的男人皱着眉,轻声细语地哄:“怂怂,你被人骗了,快回来。”
“回来我这里。”
和颂默然不语,帷帽的纱被风一卷,隐约阔绰。
待风停。
少年朝着人缓缓摇头,玉兰花的衣摆摇动,他脚步挪着后退半步,手触到哥哥递上来的指尖。
“不用了,虞楚。”
这是和颂第一次真正唤太子名姓,从前,太子也不是没有哄骗他叫过。
可惜始终不敢。
这可是太子啊,太子在他的认知里,都是城府极深,高位不可侵犯的。
太子的话哪能当真?
即便系统所说的原文都那么炸裂,让人失去皇权敬意。
和颂也还是不敢。
同样,幸好他从未对这些人或事入心。
从来到这个世界初始,他就是局外人。
也是不安受迫的人。
不敢、不愿。
唯一的偏差就是汤左玉,毕竟那个人,他是真的曾把他当做同类。
于是和颂低眼再次重复,手心都是濡湿的汗液,泛着些微病态的抖动:“不用了,不用了虞楚。”
音落。
辽国太子的眼睛,瞬间失去全部光彩。
犹如海坠明珠。
春洲渡是一片湖地,一走一道深水。
紫红的夕照四处打,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彩景。
穿着黑色劲装的辽国太子,就站在这片彩景中,身长玉立,等天愈加黑下。
那双如直竹的指节攥得死紧,几乎要攥出血来。
猩红眼望着对面侧立的“少女”,突然来了一句赞叹:“怂怂好漂亮。”
和颂听见时,差点以为虞楚气疯了,往后一缩,轻抿软红唇瓣,润湿。
身后的和榭安看不下去,捉住那只嫩白小手安抚,眉眼覆着极为纯质的冷意。
“辽国太子,他不会跟你走的。”
被点到的男人怔了一瞬,突然掌住脸,背微佝,唇一咧,笑得疯狂:“哈哈哈哈是吗……”
“所以是要去南疆吗?南疆又能有什么好东西?”
太子的神智已然有些不对,明明看着趋近于疯魔,却又在最后时刻平复下来。
扯下腰间从出生便紧紧相随的青鸾玉,往前两步,进入敌对者的射程。
“怂怂。”
嗓音依旧是温和的,就像与和颂第二次见面时那般,拥天子气魄,尊贵无双。
和颂目光落在男人递着的玉,鸦羽般的睫毛簌簌抖动,琥珀澄清的眸子含水,有些无措。
他记得这个玉佩,这是太子最为珍重的,就算是在书里,太子也未曾将它交予任何人。
所以现在……是要给他吗?
事实如所想,虞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身都是颓败,周身气息莫名:“怂怂,我放你离开,
', ' ')('但是这个玉佩,希望你收下。”
话落,颇为紧张地用指甲刮了刮掌心,视线侧开:“……可以吗?”
和颂:“……”
本来就不是什么心硬的,面对这副模样的男人,最终还是不顾哥哥反对,小步走过去接了玉佩。
玉佩到手的瞬间,和颂被拥住了。
“喀嚓。”
弓弩开闸的响动立起。
男人在竖起重重威胁的险地,轻轻嗅了少年身上的草药香。
和颂被抱得一懵,就要反抗,便听着一句:“如果你喜爱南疆之地,我会来的。”
从头顶传来,尾音虚虚,不甚分明。
这话说得无头又无尾,没等和颂想明白,已然被松开。
虞楚冲他柔柔一笑:“怂怂,去吧。”
懒散又克制的模样,像是放归一只山野的幼鸟,让之自由翱翔。
那副复杂的神情,以至于后来和颂会经常想起,而后陷入短暂沉默。
……
来到南疆的统治区域,赶路就更不用慌急,而和颂也不用整日整日穿着女装来躲避官兵追捕。
不得不说,和颂初见南疆王宫还是被狠狠惊了一把。
虽无辽国皇宫那般震慑人心,但却有一种古朴的庄重肃穆。
而汤左玉,则于铜制宫门前等着他们。
令和颂不解的,汤左玉的腿竟完好如初了,就像从来没有做过轮椅的正常人。
望着比自己多出一个脑袋的人,和颂莫名不敢说话,揪着哥哥的衣服躲人身后,又乖又可怜。
但既然人都被看到了,躲还有什么用,不出意外的,和颂被汤左玉拉进了储君的私人马车,而和榭安被支开。
马车四角挂着铜铃,随赶路晃荡响。
车内熏着熏香,华贵绒羽铺面。和颂不安地并腿坐着,视线就盯着半空不移,努力当个透明人。
可惜他的愿望终究要落空,不久,下巴就为两指扣住,指腹碾磨旋转,和颂懵懵对上那张熟悉的脸。
冷冷清清,气质如松。
“不认识我了?”
汤左玉压低了声,唇角扯了些微弧度,但并无笑意,心情不算好。
和颂还没原谅这人之前瞒他身份的事,这人反倒恶人先告状。少年顿时愤愤扭开了头,下巴都磨红了。
和颂的情绪实在太好猜了,何况汤左玉这么个心眼子多成筛子的人。
“怂怂,你没问过我。”
这是男人第一次唤和颂的小名,两字从喉咙滚过,旖旎又亲近。
少年细眉微蹙,并不那么好打发,目光落向眼尾,扫量过男人的双腿,撇嘴道:“那你这腿又是怎么回事儿?”
汤左玉好脾气的回答:“之前的的确确是站不起来的,也是我自己不愿站起来。”
这话和颂就不懂了,但又莫名感觉心里闷闷的:“……为什么?”
“因为我是质子,最好完全符合一个傀儡。”汤左玉很快解释。
风卷过车帘,扫进少年瞪大的眼。
和颂唾弃起自己,他也能猜到了,无非就是用药让腿失去功能,只为求得生机。
但这么想却是完全错了。
汤左玉敛眸看着少年对他心软,对他露出怜惜,唇角不明显微勾。
他知道少年会把他想成什么样,无非是背井离乡生存艰难的小白花,但这也确实是他想要的结果。
药伤腿只是嫌麻烦,而充当南疆质子于辽国皇宫待着,也单纯因为他不愿面对南疆王宫的丑恶。
从前,那夫妻俩不知托了多少暗信求他回去,他也不闻不问。如今仅是为了和颂,他便重新回到这座让他欲呕的故土。
他还应该谢谢那夫妻俩,如果不是他们,他不会被恶心到去辽国,也不会遇上和颂。
将来弄死,或许可以采用轻松点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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