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这种极端的念头伴随了他整整五六年,也是那五六年,他欺负桑渴欺负的最凶、最不讲道理。

但是小丫头却像是一根筋,亦或是像混混嘴里所说的被喂了迷魂汤,还是牛皮糖似的整天黏在他身后,甩都甩不掉。

裴行端不能理解,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又能轻易对别人展露笑颜,跟别人做朋友。

这就是她嘴里的喜欢吗?

他不信。

她就是个小骗子。

可现在,裴行端头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掉了一层皮的灯圈,他苦笑。

他不这样想了,他自己对不起她在先,人就是人,活生生的人,又怎么能跟动物一样。

裴行端觉得舌尖苦涩极了,哪怕她从小就骗他,一直骗他,回回都骗他,他都认了。

而今午夜梦回,裴行端常常半夜惊醒,涔涔挂着一身冷汗。

梦里小女孩穿着白裙子,梳着高高的羊角辫,神情无悲无喜,一个劲的跟在他身后,追问: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么?

你说呀,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么?

梦里的自己哑口无言,想去抓她却又猛地消失不见。

他赤/裸着上身,大声喊着桑渴的名,惊坐起后弓腰,大口喘息。死死抱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四周寂寥,只余下自己的心声,裴行端咬牙。

桑渴,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

是我,都是我。

我真的好蠢啊,蠢到以为装作不喜欢你,欺负你,厌恶你,我就能心安理得地跟你永远在一起。

我骗不了我自己。

你是极致的纯白,而我是恶心的污浊。

你太安静、太乖了,让我没法接受跟你站在一起的我自己,于是我想染指你,我想看你干干净净的外表下,那颗藏在内里的心。

我勾引你,我想看你堕落,我想拉着你一块儿,跟我一块儿坠落进深渊。

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只有这样我才能麻痹自己。

看啊,即便如此你跟我是一伙的,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可是,哪怕我这般对待你,你仍然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活在我的记忆中,生命里。

我无能为力。

裴行端一想到桑渴跟那个男人相拥的画面,他又笑了,抱着头,狂笑。

板床被他蜷缩扭动发出吱吱呀呀的难听噪声。

腹部的刀口子发炎了好久,又长出来新肉,红褐色的痂,难看极了。

是啊,难看极了。

那不是你以前经常对桑渴说的话么?

裴行端一想起桑渴那双柔软无辜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陡然间忘记了呼吸,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满是灰尘污渍的窗户上,倒影着万家灯火,以及裴行端一张茫然失措的脸。

他脑海中剩下无非是桑渴哭着喊着要他走开的画面。

小脸都哭皱了也不忘推开他。

桑渴,你要我走开,让我放过你,那谁来救救我?

裴行端消失了快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他都在暗处,身后,楼下,哪哪见不得光的地方,偷偷看桑渴。

看她上别的男人的车,看她蹦蹦跳跳,看她抱着小狗漫步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看她沉默不语。

这天他终于忍不了了,又窜到她家楼下。

这么多天桑渴似乎又瘦了些,本就没个几两肉,又喂不饱,冬天手脚冰凉小毛病又多,不爱吃肉,又挑剔,经常耍小性子。

他想抱一抱她,想亲吻她的发梢,舔舐她的眼皮,听听她的声音。

可是他做不到,一件都做不到。

只要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抗拒的要推开他,会哭。

傍晚,云层静悄悄的,像是新嫁娘坨红的双腮。

桑渴在家看了会书,主动要帮舅母下楼扔垃圾,年幼的表弟已经能慢慢走路了,桑渴在舅母的关切声中关上门。

裴行端就站在单元楼下,女孩子忽然跑下楼令他愣怔了好久,回神一个警觉立马带上帽子,将拉链拉到最上边。

桑渴拎着一大袋垃圾,行走倒也不算吃力。

裴行端喉结滚动,一动不动偷偷看她,最后他也鬼使神差地晃到垃圾桶边上,局促不语地站着。

女孩子另一只手握着电话,正在跟什么人说着话,神情温和,像朵温室里的娇花而他则像是街头的乞丐混混。

桑渴扔完垃圾一抬头,似乎是看见了他。

一瞬间的抓包还有难堪漫上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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