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渴其实想更正为她所说的话,她没有跟任何人出来吃过饭,但,说与不说似乎没有什么分别。
她面无表情坐在蒋兰对面,一脸淡然地看她翻阅审查自己手机的通话记录还有相册。
蒋兰翻了一阵子,翻完了,没意思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把手机还给桑渴。
他们两个这样面对面坐着,一如年少时在高中校园。似乎有些东西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喝了两口奶,紧接着蒋兰又抬头瞥了桑渴一眼。
她心里还窝着刚才骂人的火气,可桑渴依然是那副很平静的模样。
见她对自己说的话不上心,又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跳脚愤怒想让桑渴也一块儿生气。于是蒋兰又开始细细勾惹起往事,企图拉她一块儿情绪浮躁。
“桑渴,你还是那么纯,那么好欺负。”她笑笑。
“换我啊,早跟他掰了。”
蒋兰啧啧慨叹,“嘶,让我想想,他做了有哪些缺德事来着?”
吸管口已经被她折腾得瘪又烂。
“哦对,老多了。”她按着太阳穴,一五一十地回忆:“他撕你试卷,在你作业本上涂鸦,到处造谣你,还想要用球砸你未遂…”
说到用球砸这件事时,蒋兰话音稍顿。她又仔细地将模糊的记忆拼凑完好。
表情乐颠颠的,连眉毛都夸张的分叉开,撇撇嘴继续说:“切,也不知道是不是未遂,反正有一次啊,我拦住他了。”
“噗,傻大个,脑子有病,体育课专爱欺负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心理扭曲,垃圾玩意。”
蒋兰撅嘴咬着塑料吸管,哼哼唧唧地吐槽。
她依然是那种性格,轻描淡写地说着在旁人嘴里听来十分扎耳的一大堆话,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周围人也不管周围人心里会有什么样儿的想法。
共情能力低下,没心没肺的人活着真不累。
刚刚才把三个室友骂的狗血淋头,这会连一丝的后怕和罪恶感都没有,兀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捶捶打打毫不惊慌。
桑渴在听见杨培东曾经想要用球砸自己的时候,眉头不可察地稍皱了一下。
蒋兰说到兴头上,想想也觉得事出有因,有些唏嘘,手指绕绕纸巾:“啊,也是,你当然不会怪他啦,因为每次他都能巧妙地推给姓裴的,毕竟你喜欢裴行端嘛。你啊就是人太傻也没个心眼,姓杨的给你造成的影响都没有裴行端带来的一根汗毛多。”
“还有那帮小兄弟,桑渴。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傻,但是你似乎就是不会生气。”
“傻傻的,缺心眼儿呢是。”
蒋兰咕嘟嘟又喝了两口奶茶,余光里忽然看见了桑渴的手机壁纸。
那是一条小狗,跟记忆中有三分眼熟。
她不免又想起来一些往事,突然又伸出手去抓起桑渴的手机,将手机抢过来近距离细细打量上面的这条狗。
七八分像,不过照片里这张跟记忆中的那一条相比显得更年轻更小些。
她指着手机屏,朝桑渴惊讶地问:“这狗还活着?你离开隆城前不久,我还看见杨培东偷偷扒你家窗户看呢。”
“那好像是我最后一次见着这狗。”她若有所思。
“它没这么小吧?”
“我记得那会儿小狗追着他叫唤,我看见他,我看见他…”
蒋兰喝了大半杯奶茶,想打嗝,但是打了一半忍住了。
其实桑渴最开始看见蒋兰的时候,她给在附近打工的杨培东发了消息。
因为他一直想要约她出来吃饭,结果这天遇见了蒋兰,桑渴想着那正好,凑个老同学聚餐。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故人们重逢一起吃个饭没什么不好。
因此,这会儿杨培东正正好到了奶茶店的门口。
就在他面带热切笑意跑到桑渴面前的一瞬间——
蒋兰大声说:“我看见他啊,一脚踹在了小狗的肚子上!哈哈!”
生动鲜明的画面感,伴随着轰然发出的爆笑,蒋兰一拳头捶在桌面。
“他像个傻逼,连狗都怕。”
然后...
然后?
“然后你就回来了。”蒋兰说着说着,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将头慢慢偏向侧面。
她正对上刚才话语中那个怕狗的傻逼的人脸。
那个人满心欢喜匆匆前来赴约,还未站定,招呼声就僵在了喉咙管里。
紧接着...是深渊般的寂静。
心跳声和罪恶融合,比那一年十年难遇暴雨下的闷雷还要倥偬。
蒋兰定定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就是那个踹狗的傻逼之后,语气又冷淡下去,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紧接着又重新看向桑渴。
“居然,这你都能原谅他。”
“啧。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老同学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