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29】</h1>
裴元彻苏醒的消息一传到崔太后和景阳耳中, 她们立刻前来探望。
都是亲近之人,瞒也瞒不住, 见到裴元彻黯淡无光的双眸, 俩人皆是心头大震,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景阳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落下,止都止不住。
崔太后瞥了她一眼, 朝她摇头, 低声道,“别哭了, 让你皇兄听到心里也难受。”
景阳捂着唇, 强憋回眼泪。
一番嘘寒问暖后, 顾沅亲送崔太后和景阳到门口。
崔太后看着顾沅明显消瘦的下巴, 轻轻叹了口气, 福兮祸之所伏, 祸兮福之所倚,这回皇帝遭了大难,落得浑身病痛, 还患了失明之症, 惨是真的惨。可看皇后待皇帝的温柔态度, 全然不似之前的冷淡疏离, 看来俩人之间的隔阂此番也消解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 此次遭难也不是全无所获……就是代价忒大了些。
“皇后, 这几日辛苦你了。”崔太后神色慈爱不少。
顾沅笑了笑,笑容有些憔悴,柔声应道, “照顾陛下是儿臣分内之事。”
崔太后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感慨道,“虽说如此,你也得顾着你自个儿的身子。帝后乃是一体,现下皇帝这个样子,许多事情还需要你这个皇后来主持大局。皇帝这个人,从小心思就重,如今遇到这事,心头肯定不痛快。唉,也只有你能陪在他身边,多多开导他,劝谏他。”
“是。”顾沅颔首,嘴里恭谨的应下。
那头景阳一双眼睛红肿的核桃似的,抽噎道,“皇嫂,你多与皇兄说说话。他最喜欢你了,你说的话他肯定听的。你让他好好吃药,安心养好身子,无论如何,活着是最要紧的,其他的咱再慢慢想办法。”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顾沅从袖中抽出条洁净的丝帕递给她,软了眉眼,轻声道,“好了,别哭了,瞧这漂亮的小脸蛋哭的跟花猫儿似的,擦擦泪。”
景阳接过帕子随便擦了擦,又聊了两句,便与崔太后先行离开了。
顾沅目送她们离开,又抬眼看了看天色,转身回到寝殿。
窗牖敞开,暖洋洋的阳光将殿内照的明亮温暖,清风拂入,送来殿后那一丛蔷薇浓丽的幽香。
裴元彻平靠着石青色麒麟卷草纹软枕,一头乌黑的发披散着,金色暖光照在他的脸庞上,显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脆弱美感,全然不似从前的盛气凌人。
李贵端着红木圆托盘站在一旁,一脸为难,“陛下,这药再不喝就凉了。”
裴元彻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也染上金色的光,仿若熟睡着,沉默不语。
顾沅缓缓走过去,李贵听到脚步声,忙看过来,一脸看到救星的样子,“皇后娘娘,您看这……”
闻言,裴元彻出声了,语气不耐,阴沉咬牙,“好大的胆,还敢告状?”
李贵噗通一声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顾沅又好笑又无奈,上前对李贵道,“把药放下,你先退下吧。”
“是。”李贵如释重负忙放下药碗,麻溜的退了下去。
一时间,寝殿就剩下顾沅和裴元彻俩人。
“你对李贵发什么火,太医可说了,你不能动怒。”
顾沅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扯了扯,又端过药,轻声道,“来,喝药。”
裴元彻沉声道,“不想喝。”
见他小孩子脾气似的,顾沅愣了愣,软了嗓音,“你虽苏醒,可身上的伤还没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了药才能好得快。”
男人抿唇,下颌绷紧,面部线条很是冷硬。
醒来后的裴元彻就像是一头难抑燥郁的狮子,脾气很坏,整个人也愈发封闭,就连方才对崔太后和景阳,他也没怎么开口说话。
顾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面上却是不显,极有耐心的哄道,“我喂你喝,喝完药,我把宣儿抱来给你看看?”
“抱来作甚?”裴元彻唇角微扯,“朕如今就是个废人,看不见他,也抱不动他,这般狼狈无能,还是别让他看到。”
顾沅一噎。
空气中一阵沉默。
良久,裴元彻偏过头,低低道,“朕的眼睛若是真治不好了,你会不会更嫌弃朕。”
从前他身强力健,她都对他不为所动。如今他成了个病痛缠身的瞎子……
他不敢再想。
好半晌都没人回应他,他心头微沉,只当她是默认。
倏然,一道淡淡的香风靠近,他的脸被捧住,下一刻,唇上多了一抹温热。
软软的,柔柔的,仿佛带着蜜糖的香气。
裴元彻背脊一僵。
顾沅动作笨拙的撬开他的嘴唇,轻轻将口中汤药渡给他。
苦啊,这药真的好苦。
她开始也没想要这般给他喂药,只是他说那些话实在太气人了,要不是看他浑身都是伤,她真想揍他一拳。一阵闷气上来,她满心只想着先堵住他的嘴!
待一口药喂完,她松开他。
看着男人望过来的漆黑双眸,顾沅心头猛地一跳,一片兵荒马乱似的慌张,咚咚咚直作响,双颊也很快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