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窥龙颜,皇帝便叫宁汐退下,留萧景然一人,萧景然对宁汐轻语:“叫泰平跟着你去御花园逛逛,过会我来找你。”
“嗯。”宁汐没有多言,躬身告退。
偌大的宫殿里只余父子二人,安乐帝面孔露出心虚。
“老六,你们母子预备怎么样。”
“父皇,不是儿臣想怎样,圣旨在母后那里。”萧景然坦然道。
安乐帝嗟叹,对所有人都不能倾诉,只有在当事人面前可以揭开遮羞布:“挪用军饷,实属无奈之举。朕也非一心为了长生殿,确实担心那些工人的性命。如果没有那批粮食,死的不是那十万军士,有可能就是二十万没饭吃的民工!朕一生亲民如子,北抗鞑靼,南和苗疆,朕的丰功伟绩,决不能败在这一次污点上!朕已经还你清白,你不要说出去,不能说出去!”
安乐帝越说越激动。
萧景然淡眸聆听,没有反驳。论起功绩来,眼前的皇帝是功大于过的,哪怕他明旨下令要去军饷,也无法撼动其地位。
但若得到圣旨,他仍不会傻傻交奉。
安乐帝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的孺慕之情、他的信赖信仰,早在那个冰冷阴暗的牢室内消磨殆尽了。
对方悔恨慈爱的话,萧景然东风过马耳。
一个时辰后,萧景然去御花园找宁汐,俩人乘车回府。
萧景然握她微凉的手搁在膝上轻揉:“遇着人欺负你了?脸色那么难看。”
“哪有,只碰上了两位来赏桃花的妃子,闲嗑了几句,还有泰平保护,谁敢欺负我,”宁汐转覆上他的手:“父皇对你还好吧。”
萧景然轻嗯了声:“父皇为表对我的信任,打算派我接任中军都督一位,时常去军营练兵。”
二人就着这一话题,说起在太原府的事,回忆起不少情窦初开的点滴。
二人笑着相携入府,回了居室庭院,萧景然说要研究布阵,宁汐便像在阳雪居屁颠颠的跟在他后头一样,殷切的研墨添水。
宁汐立在他身旁看了一阵,奇怪道:“这地形像深山里的,大魏士兵都在深山里操练么。”
像深山修炼的精怪似的。
“这不是大魏士兵的军营图。是一处好男风的山匪窝藏点,他们那的当家是男的,压寨夫人也是男的。”
好好的研究这个跟他无关的匪窝做什么,宁汐眨了眨眼:“你、你不会是对他们、有过什么阴影怨念吧。”
眼刀嗖嗖刮来。
萧景然搁下笔,捏她鼻子,凤眼微眯:“多月不考察你的学问,关注点还是这般清奇。要不要我告诉王妃,我对男子有没有阴影?”
宽阔的身影覆盖下来,桌上纸笔荒唐的一扫而空。
宁汐腰线被欺贴到石桌上,撑阻讨饶:“别闹了,我关心你嘛——”
萧景然同她耍闹之际,眼角忽然瞥见月洞门口站着个面目森森的妇人。
嬷嬷见他们停止胡闹,走过来:“皇后娘娘召见王妃。”
宁汐理理衣襟,随宫廷嬷嬷去,到了偏院里,不待她请安,圣女便亟不可待的咬牙告状:“娘娘见识到了吧,殿下跟王妃一路是多么的浓情蜜意!这桩婚事,她哪有半分不情愿,哪有半点怨恨殿下掳走她的父亲。口上蒙骗了娘娘,允得这桩亲事,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哪会全心全意为娘娘办事。”
宁汐掩唇咳了咳。
“圣女多虑了。我对殿下,是逢场作戏而已。我清楚自己是站在谁那一边的,绝不敢生二心。”
第43章 回门
皇后瞪了一眼古灵精怪的宁汐:“行了, 别装模作样。”
“瞒不过母后,”宁汐俏皮的吐吐舌头,真挚道:“我固然站在母后这边,当妻子的, 也不好整日绷着脸对待夫婿。我跟殿下琴瑟和谐, 在他面前有些分量, 能规劝他兄友弟恭、对母后孝顺,有什么不好。”
那倒是, 就凭她儿的仙姿佚貌、权势地位, 哪个女人不上赶着巴结。
圣女见皇后神情略有松动,咬齿冷笑:“就怕殿下还存着逆反心理,一待听你的唆使,转头就抛兄弃母, 跟你远走高飞了。娘娘花费了多大心思才留殿下在身边。”
“不会的。我们离开有什么好处, 四处躲避过着餐风饮露的苦日子?傻子才干那事儿呢。我喜欢这里的美食华服, 奴仆成群,排面风光,更喜欢殿下、的魁梧身姿。”宁汐抬云水袖掩唇嫣然一笑。
青光白日的不要脸!
这些嘚瑟的话分明说给她听的。
圣女指甲嵌进皮肉里, 索性问起:“是啊, 殿下身姿魁梧, 听说新婚夜,闹到快天亮,不知王妃吃不吃得消,说好举荐我的,怎么没音信了,是偷偷和殿下商量什么大计,不敢安□□入门吧。”
宁汐诧异的看她, 绣莲绣花鞋倒退了半步,秀眉微颦:“我倒好奇,楼兰教到底是个什么宗教,圣女□□的,竟说出这种话来。便是私底下,我也不会议论跟殿下的床笫之事,恕不奉告了。”
圣女气个仰倒:“不是王妃先起的头么!夸殿下身姿魁梧。”
“呃,身姿魁梧?我是指殿下清晨在院子里练剑的模样,圣女想到哪去了。”宁汐眼色古怪的瞅了她一眼。
惹的两个护法也朝她们口吐污秽的圣女看去,眉心隐隐发黑。
从楼兰来的护法着白衣挂白纱,观身形,类似中原的健硕仆妇,一天十二个时辰换班不离圣女的身。
圣女连吸了几口气,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够了,王妃别转移话题。举荐我,是王妃答应皇后娘娘的事,你若不情愿,尽管跟娘娘说,我也好早日回楼兰。”
“我一个新妇,三朝回门还没到,急惶惶把丈夫推给别的女人,只怕会适得其反,引得殿下不悦。圣女尊贵不凡,何必将希望全寄托我一个人微言轻的人身上,你若自己出马,兴许比我举荐管用。就是,只怕你面纱都不敢揭,殿下连你的长什么模样都不知,要他纳你,实在是难。”说着,宁汐若有所思的盯着对方遮得严严实实的挂耳面纱。
圣女下意识慌乱抬手,将轻纱面罩掩了掩,侧身躲开宁汐探究的视线。
“此乃本族规矩,大婚当日,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