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下的手指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李重山忽然笑出声来,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装睡。也不戳穿,仗着江逝水装睡,不敢乱动,在他身边坐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重山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江逝水几乎以为他已经走了,想要翻个身,却被人按住了。
李重山握住他的右手,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两手相扣。江逝水不太喜欢这样,假意哼了一声,要把手收回来。不料李重山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条长布,将他二人的手缠在一起了。
而后李重山和衣在他身边躺下,怕冻着江逝水,也就没有与他同盖一床被子。除了紧扣着江逝水的手,另一只手臂也搭在他身上。
倘若江逝水趁他睡着时睁眼看看,就能看见缠在手上的不是别的东西,是他的发带。他还没束冠的时候用的,丢过好几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重山收起来了。
房里又是一天没有动静,老管家害怕江逝水被悄无声息地弄死,,吓得使劲在院外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见,最后被孟叶朴拉走了。
“江小公子病着,睡久一些是正常的。”
“那……”老管家拽着人往外走了两步,压低声音,“他怎么不出来?他怎么也睡这么久?”
“将军夜间难眠,要靠安神丹与凝神香才能入睡,同江小公子在一块儿时候,好像会好一些。将军在外征战不易,难得安眠,你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老管家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在外征战,难道没有军功授爵吗?他不容易,就要来糟践我们小公子?这是哪里的道理?”
孟叶朴往他身后望了一眼,低声提醒道:“你小心点。”
回头望去,李重山正走出房门,神清气爽。他吩咐孟叶朴:“去给逝水换药。”
经过老管家身边时,他无意间清了清嗓子,被老管家视作挑衅。老管家捏了捏拳头,走进房里。
睡了这样久,江逝水才算有了些精神。他抱着被子坐在榻上,见管家进来,为了不让他担心,便扯了扯嘴角,摸着肚子,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我有点饿了。”
老管家连忙吩咐人拿些吃的来。江逝水要接过粥碗时,老管家看见他手腕上被发带绑出来的红痕,登时怒火中烧,差点将米粥打翻。
江逝水疑惑道:“怎么了?”
他冷静下来,少有地摸了摸江逝水的发顶:“小公子别怕。”
“我不怕,我好多了。”江逝水含了一口米粥,摇摇头,“等会儿我想去看看城外的灾民,就在城墙上看看。”
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去看一看,心里有个底,总是好的。
阴云倾颓,很快又将有一场大雪。
江逝水病了两日,城外的灾民也被关在城外,饿了两日。他裹着银灰色的披风,快步登上城楼。李重山就在他身边,身后还跟着吴易与几个亲卫。
从城楼看去,粥棚显得格外渺小。粥棚早已熄了火,但还能作为遮蔽风雪的住所。几十个灾民挤在一起取暖,嘴里含着草根,仿佛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偶尔有人支撑着站起身,不死心地在石块临时垒砌的灶台上翻找,想要找出一点吃的东西。
江逝水站在城楼上,却也只能看着。
恐怕太宁乱民已经混入灾民之中,所以不能放粮,更不能开城门。李重山此举,并不是全无道理。
他别过头,李重山正望着他。见他看过来,便帮他拨了拨额前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