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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舌头,不配吐露真心。恶魔的真心,在被日光照射的那一刻,会将恶魔自身烧成灰烬。
“夭夭……”他低低呢喃,一把烧热的细砂,蒸烫着空气里的潸然泪汽。
“对不起。”
楚夭寻身形顿了顿,抬起袖子用力一抹眼睛,大声说:“我讨厌你!”
“讨厌你!”
“讨厌……”
最后一个字被哽咽在喉咙,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很大的眼泪。
直直地顺着件睫毛尖儿坠滴而下,消失在车内灯昏昧的逆光里。
楚夭寻决意不再和这个讨厌的人有任何关系,可这个讨厌的人却固执地跟在他后面,就像一根赶都赶不走的大尾巴。
“我自己能回去,不用你送我!”
楚夭寻掷地有声地拄着盲棍,小脸蛋子板得水泼不进。棍尖“笃笃笃”地碰击路面,掷地有声,每一记都带着十足十的气。
一阵夜风吹来,凉丝丝地扑人身子。
“啊啾!”楚夭寻立刻打了个喷嚏。
好冷……
不过,不能全怪夜风,要怪还得怪那个讨厌的人。讨厌的人身上太暖和,抱他又抱得太久,才令他一时不能适应外面的温差。
楚夭寻盲棍又在地上重重敲了一下,给讨厌的人再记一笔帐。
轻轻瑟缩的单薄肩膀被及时披上了一件外套,柔软细腻的高级质地,楚夭寻整个人顿时就像被包裹在一朵散发着白蔷薇药香的温暖云朵里,舒服得不得了。
“还给你!”楚夭寻把外套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扔还给那个讨厌的人,“你别管我,你已经不是我的导盲员了。如果你再来烦我,我……我就告诉叶先生,让他批评你!”
一直无声随行在两人身后的“黑山羊”们彼此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哦莫,今晚真是百年难遇的奇观,开了眼了。
他们老板刚继承百里家那会儿,曾几次三番被心怀怨恨的三房那边派人暗杀。
有一回,对方埋伏了一场遥控爆破,这种暗杀方式杀伤力巨大且针对性强,场面也十分惨烈。
可老板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仿佛刚才那个只差零点几秒就要被炸成血肉碎片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大概,这世间根本不存在能令恶魔动摇的东西。
可此刻,他们却眼睁睁地看见,老板仅仅因为小瞎子一个拒绝的动作,就露出无措的神情。
“好……我都听你的,你先把衣服披上好不好?”
百里明举着外套,那副紧张哄人的样子,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黑山羊”都替他捏一把汗。
可那俊俏的盲眼少年理都不理老板,连头都不屑回一下。
啧啧。
“黑山羊”们心头齐刷刷地浮现出一句挺不恰当的比喻:
真是恶马,哦不,恶魔自有恶人骑啊……
夜里,楚夭寻紧裹被子,可不管怎么努力缩成团儿,身上还是觉得冷。
昏昏沉沉熬了大半宿,第二天闹钟一响,他想起床去学校,却发现四肢像被灌了铅一样,酸痛蔓延,每一寸皮肤都在痛。
楚夭寻蒙上被子,准备好好发一场汗。不过受了点风寒,肯定很快就能好,说不定下午还能去上课。
毕竟这一世,他的身体健康了不少,不再像前世那样,小小一场感冒,就能让百里明把那些医生折腾得够呛。
可热度并没有退下来,反而越烧越烫,身体却越来越冷,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气。
楚夭寻身上痛得快要裂开,迷迷糊糊间,他想叫星星先生的名字,除了星星先生,好像也没别人能来帮他了。
可是,星星先生应该不会再回应他了。和星星先生吵架之后,他再也没拿起过那个手机,电源切断后,自然不会再有温柔的声音流淌。
意识慢慢下沉,楚夭寻不知道自己飘落向哪里。鼻端好像有淡淡的白蔷薇香气弥漫开来,清醇的,芳烈的,有一点点的苦意,但是暖融融的,仿佛夏天的阳光穿透葳蕤蓊郁的花丛,变成温暖的碎片,扑落在自己身上。
“夭夭……”
“夭夭……”
他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小名,遥远又模糊的声音,却温柔得令他想哭。一定是妈妈,妈妈在的话,哭泣也好,撒娇也好,发脾气也好,都会被无限包容。
“妈妈”把他抱起来,轻柔小心,但他还是蹙起眉尖轻声哼哼。他要让妈妈知道,夭夭生病了,难受得很,妈妈抱抱夭夭,再多疼夭夭一点吧。
果然,“妈妈”更轻了一点,简直像拥着一捧雪白的海上泡沫,无比珍惜地将他抱在怀中。煦暖的气息包围过来,很快就驱散了他身上蚀骨的冷意。
于是,他忍不住渴求起更多温暖,他都冷了两世了,多要一点不过分吧?
少年像睡得不安稳的小孩,要从裹得严实的被子里挣出来。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百里明有点无奈,重新帮他掖好,一会儿却又被他挣松开来。
', ' ')('如此重复了几次,百里明还是耐心十足,可不听话的小朋友却恼了,像隻闹情绪的猫咪崽,小爪子抓抓挠挠,腿一下一下地蹬被子。直到把被子蹬掉,整个人汗津津地窝在了男人身上,才满足地轻轻喟叹起来。
他喜欢这样直接贴着,虽然很硬实,但更暖和,也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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