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澪把所有话语咽回去,垂下眼,倚在谢灵欢怀里,无声无息地勾唇。两片唇瓣是笑着的,可是那双低垂的桃花眼却遍布悲凉意。
就算了结了,又能如何?
他就算诛了朝戈、戮了朝云,又能如何呢?
逝去的万载光阴再不能回头。
“哥哥,”谢灵欢却轻笑着转脸对他道:“我久不回王殿,怕是会有些事务要处理。你若是觉得烦扰,可先去后殿休憩。”
花清澪内心冷笑一声,话语却格外温和。“好。”
“后殿寝宫。”
花清澪倏地停下脚步。耳侧长发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拨开,谢灵欢凑到他耳边,轻轻地笑了一声。“对,就是哥哥你想的那种……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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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花清澪跪坐于风帘后,隔着山水屏风,十几个乐伎正在奏乐。两尾鲛人梳着留仙堕发髻,卷起风帘钩,让乐曲将尽时的飞花飘入帘后。
鲛人身披薄纱,抬起玉雪般的人臂时,不经意地从腋下露出银雪色的坚硬鳞片。若仔细看,腰下也不是双腿,而是裹着银雪色细鳞的鱼尾,鱼尾从中分开,仿作人的模样,分别侍立于花清澪左右。
“主母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花清澪被迫换上了繁复的玄色大服,头顶翼善冠,两条薄如蝉翼的雪色飘带缀于肩头,叮咚坠着金铃响。他将苍白手指从宽大的衣袖下探出,握住了案几前的一盏八角鎏金杯。“说了许多次,我不是什么主母。”
两个鲛人迟疑地交换了下眼神,左边那个便柔美地拍打鱼尾笑了。“可是主人说,你们即将成婚,您便是我们的主母了。”
花清澪捏紧金杯,目光垂落于杯底微晃的澧泉酒。酒液表面倒影出他规规矩矩的模样,翼善冠下面皮雪白,入鬓长眉紧紧地蹙着,一双桃花眼也难得严正。
“那是他戏耍之语。”
两个鲛人再次交换了下眼神,右边那个便抬手扶住他肩头,身子也倚过来,声音柔美宛若在曼声清歌。“主母何须计较这些虚名?毕竟就连这座寝宫,都是按照主母喜好布置的,我等水族无不以能侍奉主母为荣。”
鲛人体内的水息确实能安抚花清澪缺了七情的魂魄。他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鼻端便充斥着潮湿水气,比万年前的银河水更浓郁些。
带着略浓重的海腥气。
鲛人的手指也如同海藻般湿漉漉,贴着他薄透的玄色云纱,渗入肌肤纹理。
“你们当真是他从幻海捉来的?”
鲛人手指轻轻抚摩他肩胛骨,头脸轻蹭,低声道:“幻海如今颇不太平,我等都是自家寻到渊主,来求个庇护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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