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涘垂下眼眸,半晌,凝望晃动于海面的两个身影,淡淡地道,不寂寞。
哦。
凤华似乎有些失望。
再后来,凤华便再没问过,问他是否觉得寂寞。
崖涘以为是他想开了,又或者,是他厌倦了这样的问题。凤华总是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咻咻地,蹦蹦跳跳地,如同一个初生婴儿般地好奇。在特别高兴的时候,凤华也会露出鸟族的翅膀,垂垂如遮天之云。
凤华飞翔在绝高的碧落天,昂起头,唱出这天地间最嘹亮的歌声。百花怒放,四海皆是繁花似锦。
再后来……
崖涘竟然记不清是自什么时候起,凤华突然就与他话题变少了。他开始常年居住于三十三天外的凤宫,出入身边扈丛成群,偶尔与他迎面撞见,隔着满满当当的人影,淡漠地朝他笑一笑,或点个头。
凤华变得越来越像这个小世界的本土神,变得……越来越像他。
崖涘痛苦地怒吼了一声。“不!你撒谎!你分明不是他,你不可能知晓他想过什么!”
“我永远都是他。”谢灵欢淌过黄浊血水,冷冷地道:“凤华消散后,我自他的尸骸中再次苏醒。就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我究竟苏醒过多少次,又沉睡过多少个小世界,可是凤华是我。每一次死去后,那只不死鸟生前所有的记忆都会归于虚无。或者,用琳琅界的话说,归于幽冥黄泉。”
崖涘闭了闭眼,从唇角边渗出悲哀的喃喃低语。“你又何必告诉我?我,可以不知晓。”
“掩盖了,就再也不存在了吗?”谢灵欢一步步走近,冷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囚你?”
“不,不须告诉我。”
“我是为了他,和他们。”谢灵欢径自说下去。“凤华空等了你三十万年,只为了一个答案,你不曾给他,因为你贪!你贪恋他的陪伴,你希望他能永永远远地依附于你、痴迷于你!你不敢告诉他真相!你不敢告诉他,此方小世界原来没有日,也没有月,更没有他所需要的光!”
谢灵欢最后停下来,扬起眉,冷冷地笑了。“崖涘,你太贪了。”
崖涘目光落在铺满忘川河面的血色娑婆沙华,赤珠滴落处,雪白优昙花节节败退。他于某一朵蜷缩的优昙花中央见到了碎银般的微光,光芒星点地亮了亮,赫然是一粒芥子般大小的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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