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叹息,音色彻底沙哑:“妖精。”
她的脊背撞上了池壁。软玉微微凹陷,承托着两个人的重量。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即便不是人,可他还是伴了你日日夜夜。”
梅雪衣:“……那陛下打算如何罚我?这样么?”
她让他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妖精。
卫今朝:“……”
仙雾肆意翻腾,如有蛟龙在水中迅猛穿梭。
“陛下分明就不吃慕龙龙的醋,”她攀住他的肩,声音软且破碎,“偏要借沈修竹来欺负我。你不如干脆今日一次欺负够了,算完这笔帐,将姓沈的翻篇吧!”
她心中打着小算盘。
如今她未修魔道,灵泉对于她来说就是十全大补汤,身躯的疲惫迅速就能消解,随便他怎么折腾。
反正她的身体很喜欢他。
他低笑着咳嗽起来。
咳了一会儿,将她打横抱出灵泉,压在池边的软玉上。
梅雪衣:“……”
“王后,”他嗓音沉沉,“想征服我?我拭目以待。不过现在,你还不行。”
他覆下来,唇从她的唇角开始进犯。
等到梅雪衣迷迷糊糊再一次被抱进池子里面时,就连灵泉也救不了她了。
她倚着他,任他替她清洗汗湿的头发。
“陛下,”她有气无力,“前世,你入了鬼道对不对?”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之后,胸腔闷震,低低应:“嗯。”
“你为何不来找我?”她道,“难道你找过我了,但我那时已经忘了你么?”
“不,你没忘。”
她错愕地偏过头,仰起脸来看他:“我以为夺舍柳小凡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以致我忘记了过去,只记着要复仇。”
“不是的,你记得。”他不假思索。
“那你为何没有找我?”她问,“你又不是扭捏纠结之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难道我还会在意你是人是鬼?况且严格说来,我入了魔道,同样已经非人。”
他半晌不语。
她回眸看他,见他唇角浮着惨笑:“王后,我找错了地方。”
梅雪衣凝视着他,心脏不禁紧张地悬了起来。
“我遍寻不见……”他垂下了头,“以为你已下了黄泉。”
梅雪衣倒抽了一口长长的凉气:“所以,你到幽冥寻我!”
昏君本色
幽冥。
没有一个活人知道真正的幽冥是什么样子。天地初分, 清气上扬、浊气下沉,一切极恶的最终汇聚之所,便是幽冥。
梅雪衣曾在与生死守界人那一战中, 瞥见冰山一角。
那里的恶,浓郁成了魑火,永燃不熄。
那是真正的修罗炼狱, 她只看一眼便已觉得窒息。即便狠绝如血衣天魔,也不愿想象自己身处幽冥之下, 呆上一刻半刻。
而身后这个冷冷冰冰的男人,正是从九幽炼狱中爬回来的不灭之魂!
她的心脏真真切切地为他狠狠疼痛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一次,我在妖域的盘龙平原被慕苍白设计围杀,幸遇幽冥现世,魑火烧了仙门八千人, 助我死里脱生。那件事,是陛下的手笔。”
她用的是肯定的句。说到后头, 尾音不自觉地轻轻颤抖。
要做到这样的事情, 必须撕开生死守界人的封印结界。‘界’的反噬之力非同小可, 再加上守界人的攻击……他定是殒落在那里了。
她以为的好运,其实是他为她付出了全部。
她回过身去, 抬起手,抚上他苍白的胸膛。
“陛下……”
他低低笑了起来,攥住她的手指。
他比她高许多,弯下腰来,平视她的眼睛,语气淡淡:“王后,我自幽冥而来,大杀四方, 灭尽想要欺负你的臭道士。那些火多灿烂,是为你燃放的焰火。我身披火光,为你而来。”
梅雪衣听他语气怪异,愕然抬头看他。
“我以为定能叫你再度为我心折。”他微笑,“可是王后竟一眼也不看,又一次随沈修竹而去。”
梅雪衣:“……”
第一只赶来救驾的傀儡,的确是竹。
“怎么罚你才好?”他掐住她的下巴,目光冷酷又温柔。
梅雪衣知道这事是真过不去了,撕开生死之界从幽冥爬上来的恶鬼之王,偏偏看见了执念最重的那一幕……即便如今已经知道竹是傀儡,亦是执念难消。
他能忍住没撕了她,可真是一个奇迹。
她捧住他那张绝世俊脸,踮脚吻了上去。
这个吻与往日不同。她的心绪是沉重的,但唇上的动作却像羽毛一样轻柔。
她缓缓地辗转,一点点触碰描摩他的唇线。
鼻尖时不时擦过鼻尖,她仔细感受他的呼吸,清幽的、极淡的味道,如
', ' ')('今已经非常熟悉。
描过一遍之后,她将上下唇一起印上去。
捏住她下巴的那只冰凉大手变成了亲吻的阻碍,它沉沉缓缓地向下一滑,覆在她的颈部。
他手大,几乎环住了整个纤细的颈子。手指微收,不轻不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颈脉在他的薄茧下面跳动,也能感觉到他将再一次因她而迷乱放纵。卸下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的杀意,实在是非常简单。
“罚我,”她断续道,“一辈子跟在你身边,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旁人看我的每一眼,看的都是你拥有我的证据。”
他闷闷地笑起来。
她趁机突破他的牙关。
分明是她主动进攻,不知怎么吻着吻着变成了由他主导。
心跳越来越疾,好像多久都不够。她从来也想不到,亲吻而已,竟令人如此沉迷。
他的手松开了她的颈,托住她的后脑勺,极尽缱绻。
终于他按捺不住,重重吸了一口气,将她带向池边。
“陛下那一次便为我丢了性命对么?”她睁开迷蒙双眼,凝视着他。
他低低地笑:“怎可能。我还没有抓住你,怎舍得死!那一次……我险些就灭杀了黑的。”
生死守界人一黑衣、一白衣。
梅雪衣怔怔眨了下眼睛:“难怪我最终与他们交手时,黑衣守界人实力要远远弱于白衣者。那一战我也只是险胜,如此说来,若不是陛下为我铺路,我根本走不到最终那一步。”
她以为自己踽踽独行,谁知每一个重要的步子里,都有他无声的付出。
她不禁再次眼热。
她怎么会忘了他呢,她怎么能忘了他呢?
今生忘记了他,前世除了复仇似乎也没为他再做过什么。她一个人带着傀儡们肆意快活得很,最终只差一步便能成仙成神。若她当真走了,岂不是要将他永远抛弃在炼狱之中?
“我欠陛下良多。”脱口而出的声音里微微带着颤意。
“不。”他捧起她的脸,“王后,若不是你……”
一阵恐怖的震荡打断了他的话。
灵泉、软玉以及浮在两个人身侧的灵雾非常诡异地散开了一瞬,就像被轰成齑粉那样,但是眨眼的功夫里,它们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卫今朝缓缓沉下眉眼:“不可说。”
梅雪衣难以置信伸出手指去触碰灵泉:“连水面都散了。难道这一切并非真实,我们其实一直置身于虚妄幻境?”
他摇头:“不是幻境。无事,走到那一日你便知晓。在此之前,我会竭尽全力,为王后弥补遗憾。”
“我其实没什么遗憾。”她那一生,身边除了三只傀儡之外什么都没有。
傀儡与她的交情是在人身死亡之后,所以那三个人的死其实并不能算作她的憾事。
“你有,只是忘了。”他淡笑着,欺身而上,再一次将她抱起,环上他的腰。
他的凶狠每一次都能拓展她的认知。
离开仙灵泉的时候,梅雪衣腿都是软的。她目光涣散,下意识地垂着头,生怕旁人一看见她的眼睛,便从晃动的波光之中,窥见灵泉中发生的那些狂浪事。
她迷迷糊糊,任由卫今朝牵着她,踏入一间异常宽敞的竹制大厅。
四壁与圆顶都是用粗细长短完全一致的紫色泪竹建造而成,脚下踏的也是致密的竹板,淡淡竹香沁人心脾,不过对于快要患上竹子恐惧症的梅雪衣来说,这里完全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紧张兮兮地瞥了卫今朝一眼。
他倒是神色平静。他扬起宽袖,从迎上来的侍者手中接过两支灵簪,替她簪上一支,然后随手挽起他自己的黑发,簪在脑后。
梅雪衣看着他变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身上衣衫也幻成了毫无任何特点的白色长袍。
原来是到了拍卖场。仙域能人辈出,一山更比一山高,高阶修士杀人夺宝的事情屡见不鲜,像拍卖场这样的地方,最是容易被人盯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