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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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域四大洲,各有十余处府地,每一府地域中,大大小小宗门不计其数,每遇大事,需听从府主之令。

飞火剑宗正是位于西洲龙临府。

龙临府主?

梅雪衣想起了一群刀下之鬼。

屠了飞火剑宗满门之后,梅雪衣曾带着傀儡竹在废墟中晃荡了好几日,等人来报仇。来一个,杀一个,最终把一府之主都给引了出来。

她和傀儡竹合力干掉了府主,从此被四大洲一起追杀,开始了亡命之旅。

如今可真是隔了一世。而这一世,好像正在开始重走曾经的旧路。区别在于,当初是她一人,现在身边多了个昏君。

晃眼之间,柳小凡已走到了一丈内。

“这个大人物,他就是……”她微蹙着红唇,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引人上前倾听。

媚眼如丝,缠向卫今朝。

梅雪衣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好像装了一只浸了水的火-药-桶。又羞耻,又暴躁,偏生无力发泄。

便在这时,柳小凡纤手一晃,掌心多了一枚形状如冰棱一般的奇刃。

“玄冰斩!”

只见那枚冰棱之刃见风疾长,倏而穿过最后的距离,直刺卫今朝心口!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莫说病秧秧的昏君了,这一击,恐怕连化神修士也要吃个大亏。

柳小凡的脸上再无半点魅惑之色,她双眉紧蹙,眸凝寒霜,一身杀意凝为致命一击。

梅雪衣第一个念头是——不错,有出息。

第二个念头还未来得及升起,她的胳膊已经非常不听使唤地探了出去,挡在昏君身前,扬手抓住了冰棱之刃!

梅雪衣:“……”

眼前的一切变得极慢。

掌心传来割裂刺痛的同时,溃散也降临在了玄冰斩之上。

清脆无比的碎冰声通过五指,以触感的形式传回梅雪衣的脑海,冰棱尖端将将触碰到昏君那件价值不菲的黑色华袍,便散成了一缕几不可见的冰尘。

昏君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捏在了她的手腕上。

梅雪衣右边余光看到他的脸上涌起暴躁戾气,左边余光看到柳小凡瞳仁剧震,果决地弃了手中的冰棱,倒掠向摘星台的边缘。

就在柳小凡撒手的霎那,恐怖的溃散扩展至整根冰棱,一个呼吸之间,它就像那日的飞火剑一样,消失在梅雪衣掌心。若是柳小凡再迟退一步,难说会不会被吸成人干。

寒沁沁的冰灵气渡入梅雪衣的体内,激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卫今朝单手扬起了弩,对准那道疾速逃亡的身影。

他的额角冒出了青筋,黑眸深得骇人,一身杀气仿佛要脱体而出,化成巨手捏碎这个胆敢伤了他爱妻的修士。

淡色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只要他摁下机簧,即将翻身落下高台的柳小凡就会化成一朵降落的烟花。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梅雪衣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怔怔看着。

闪念之间,一束冷焰擦过柳小凡的前襟,掠向远方的云层。柳小凡根本不敢再起任何念头,当即御着剑,倾尽全力逃离卫国国境。

一丈之内足以击杀化神期的玄冰斩,竟被这个妖后用手捏碎了!

单看背影,就能看出女修士此刻是何等震撼惊恐。

御剑都御出了蛇形的轨迹。

两种不同的疼痛把梅雪衣从呆滞中唤醒。

她愣愣地低头一看,只见昏君瘦长坚硬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腕,都快把她的骨头捏断了。

他翻过她的手掌,盯着她掌心血淋淋的划伤,额角的青筋疯狂跳动,牙根磨出了骇人的‘咯咯’声。

“我不是说过,她要借机靠近么。我会防范。”他一字一顿,声音再次彻底哑了下去,“谁让你,擅作主张。”

他仿佛在说她的伤,又仿佛在说别的什么事。

梅雪衣知道他又犯病了。

如今知道他是重生归来,她便能猜出他心中的症结何在——其实就是前世的王后为了保下他和黎民百姓,故意牺牲自己,落到金陵人手里那件事。

为了他而伤害自己。

旧事重演,他的神智又失控了。

梅雪衣真是十分冤枉。当时冰棱刺过来,她根本没有动一下脑筋,手就自己抓上去了。

真不是他以为的什么舍己为人。

醒醒,她是魔啊!

梅雪衣满心无奈。这种时候,她越是解释,他的病只会越重。装深情也没有用,再在‘情’字上刺激到他,说不定他一个想不开就搂着她从摘星台上跳下去了。

此刻他的眼神实在是非常骇人,唇角已经失控般勾起了温柔缱绻的笑意——杀人的那种笑。

无辜的梅雪衣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说辞,干脆破罐子破摔,冲他怒声道:“怎么,你明明知道她是借机靠近,还是被美色迷住眼睛了吗!”

他被她凶得一怔。

眸中的阴沉敛下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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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斥道:“胡说八道。”

还在气呢。

“既然不是,为何故意放跑她!”梅雪衣理直气壮,“还有,你还问了她的名字啊,陛下。”

陛下两个字被她咬得支离破碎。

卫今朝:“……”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非常认真地向她解释,“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如何伤害你的。”

梅雪衣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忽然有一点心虚。

毕竟前世灭他的国、杀他的人,这好事,或许也有她一份。

当然,她完全不会感到愧疚。

在她魔功大成之后,与四大圣主不知道打过多少架,那种级别的战斗下,余波动不动就会荡平连绵的青山。山中可能有宗门,也可能住着无法修行的普通人。

因她而死的无辜者数也数不清,若要深究,那些枉死者哪一个没有自己动人的故事?

这种债,别说是魔了,就连自诩正道之光的四大圣主也是不会背的。

她向来只在当下问心无愧。

“柳小凡伤害我?为什么这么说?”梅雪衣问。

他的长眸眯成了一道阴险的线:“正因为不知,所以才暂时留她一命啊。”

梅雪衣:“……”鸡同鸭讲。这昏君又开始不说人话了。

他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道:“小傻子,还没看出来么?话本便是我们的前世!”

梅雪衣:“……”看是看出来了,只是没法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个昏君好像从始至终都在迁就她的认知。

她今日刚有了新的发现,他便开口挑明了重生这件事情。

“算了。”他恨恨道,“你这脑子不够用,什么都别想了,一切交给我。”

梅雪衣:“……”好端端又被人身攻击。

其实他才傻,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认不出来,这才叫傻子吧!梅雪衣暗自腹诽。

治他的药

昏君打横抱着梅雪衣, 疾步走下摘星台。

受伤的右手已被他包扎了起来。

她偎依着他的胸膛,右手安安稳稳地端在身前,心口涌动着怪异的小情绪。

那条黑色丝绸是从他贴身的里衣上撕下来的, 带着他的体温和气味。他的气息与她的伤口直接相触,染上了她的血,有种诡异而缠绵的感觉。彼此入侵,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仿佛比他们欢爱的时候还要更加亲密。

她很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不去看那只手。顺着黑玉扶栏望下去,只见京都的战斗已至尾声,金陵人的零星抵抗被迅速剿灭,而城外的大冰原上,卫国骑兵就像一柄柄利刃, 毫不留情地切割金陵的步兵大阵。

金陵兵败如山,卫军摧枯拉朽。

“陛下的兵, 好生厉害。”梅雪衣瞥着割麦般倒下的金陵人, 道, “但愿秦姬好运,不要死于乱军之中。”

卫今朝轻声失笑, 阴测测道:“死了才算她命好。”

“死了便问不出奸夫是何人了!”梅雪衣皱眉,“听柳小凡的意思,那是个厉害的大家伙。”

“秦姬未必知道。无妨,是谁,都要死。”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梅雪衣见他不知厉害,忍不住抬手比划起来:“若是那种,身在半空挥一挥衣袖,轰隆一声便能荡平你整个王都的大修士, 那该怎么办?倘若遇到那样的人,我们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

他腾出一只手,抓住她乱动的手腕,放回胸前。

冰冰凉凉、瘦长漂亮的手指,箍住她,就像冷玉锁雪脂。

“王后多虑了,这世间最容易的事情,莫过于花钱。”他道,“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梅雪衣:“……”她说的是花钱的事情吗?

闭闭眼顺气之后,她郁闷地说:“柳小凡定会通风报信,陛下,不然我们逃进山里面避难吧。”

“无事,有人盯着她。”

“嗯?”梅雪衣蓦地睁大了眼睛,奇道,“谁能盯得住一个会御剑的修士?”

“管怵。”

梅雪衣呆滞地望着他:“……管怵?”

她这副呆呆愣愣的表情极大地取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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