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时间里, 检察院起诉,法院立案, 于六月七号当天, 开庭。
陈佳肴在周延礼的带领下走进法庭, 坐进旁观席。
法庭处处透露着庄严肃穆的气息,陈佳肴自进门以后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她看着陆陆续续坐满的旁观席,目光落在了席位下面的两张桌子。
一张原告,一张被告。
陈佳肴隐隐意识到什么,几乎是瞬间全身汗毛竖起, 整个人僵硬无比。
直到旁边周延礼的手轻轻碰了下她的指尖,动作细微,仅有安抚之意。
“别紧张。”
陈佳肴闻声猛地抬头看向周延礼,眼眶无声无息地溢出湿迹。
她没有要哭,只是控制不了呼啸而来的生/理反应。
泪水崩溃在眼眶边沿,簌簌如雨。
周延礼掏出早就备好的纸巾,他没有亲自给陈佳肴擦。
只是把纸巾塞进了陈佳肴手里。
陈佳肴握住纸巾的同时握住了周延礼的手指,她垂下眼眸,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自己手背上。
手攥得很紧,她知道这样也许会弄疼周延礼,但她就是不想松开。
好像这一点点触碰就能给她带来无上的心安。
旁观席渐渐坐满,大家安静下来。
一位西装革履,却是寸头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向原告桌旁。
陈佳肴听到身后有人议论道:“诶诶诶,这个人我认识!周家也!周律师!”
“怎么跟个流/氓似的。”
陈佳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本湿漉漉的眼睛露了笑,湿成缕的眼睫敛出几分释怀。
她状似不经意间松开周延礼的手,微微偏头说:“他也姓周诶。”
周延礼目视前方,低低“嗯”了一声,而后又轻轻侧了侧身子,靠近陈佳肴说:“我侄子。”
平时两个人相处都是陈佳肴像学生,周延礼像老师,可是此时此刻,在庄严的庭下,周延礼居然也像个乖孩子。
陈佳肴余光捕捉到周延礼有点偷偷摸摸跟她说小话的行为,抿唇笑了笑。
其实此时审判长还没进来,也没必要那么严肃正经。
但是看周延礼这样,陈佳肴也移正了目光,身子微微歪向旁边,小声说:“谢谢。”
周延礼偏头,看到少女目不斜视地盯看前方。
于别人而言,这仅仅是一个方向,一场审判,或许是一个故事。
可是周延礼很清楚,这于陈佳肴而言,是正义的方向。
是她从此以后能否正确认识这个世界的起点。
周延礼收回目光的时候,书记员入场,此时现场已经慢慢安静下来。
忽然,有人喊:“全场起立——”
几乎是同时,陈佳肴眼前一片恍惚,她本能地站起来,与所有人一起迎接合议庭的到来。
然后是审判长审判员落座,审判长敲锤宣布开庭,原告被告紧接着入场。
所有人齐齐扭头看向入口方向,陈佳肴却梗着脖子纹丝不动。
她看着蒋园路慢慢走到她的视野以内,不同于之前每次见面的反应,这次的陈佳肴,脊背挺直,手脚温热,胸口的心脏也如常跳动。
她慢慢的,真的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她听到有人宣读起诉书,询问被告人是否认可。
蒋园路点头。
陈佳肴心脏重重一跳。
她听到有人点出条条罪状的时间,地点,行为,然后询问被告人是否认罪。
蒋园路点头。
陈佳肴心脏重重一跳。
中途带目击证人入场,这件事情发生在近十年前,陈佳肴本以为目击证人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可没想到,进来的居然是蒋胜。
蒋胜似乎早知道她回来,一进场便抬头看向旁观席。
陈佳肴没躲没闪,她清晰地看到蒋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一亮。
那是一种,求功的情绪。
他并没有真地想为谢月喜伸张仗义。
他只是单纯地在为自己增添“好人”的履历。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的人。
陈佳肴无声眨了眨眼睛,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