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 有些意外地愣了下, 而后唇边眼角都掀起了笑。
九月中旬, 天还是热的。
但是不会热到让人出汗, 也不会让人狼狈。
陈佳肴穿一件水蓝色的衬衫,不知道是不是颜色显得,小姑娘总是柔软的气质里居然多了一丝冰冰凉凉。
这衣服是之前秦煦岚送给陈佳肴的毕业礼物, 秦煦岚还问过周延礼的意见。
当时周延礼在食堂餐厅吃饭,一边拿着托盘一边拿手机, 他匆匆扫了一眼, 第一反应是:陈佳肴已经可以穿这种“大人”款式的衣服了。
如今看来, 她不仅可以穿了。
还可以穿得很合适。
想着,蓝色身影一闪而过。
副驾驶车门打开,陈佳肴坐进来。
周延礼蓦地回神,片刻后眸中闪过无奈笑意。
陈佳肴隐隐有察觉,扭头,只捕捉到男人唇边一闪而过的弧度。
她茫然眨眼:“怎么了?”
周延礼脸上又归于无痕, 他不答反问:“你同学怎么样了?”
“挺好的。”
说起童飒,陈佳肴脸上明显轻松不少。
她变化得明显,周延礼看在眼里。
“听医生的意思,好像再化疗几次,就可以停掉啦。”
癌症类的病,如果走到停掉化疗这一步,的确算一个比较好的转变。
周延礼点点头,目视前方,语气未变地问了句:“那为什么不高兴。”
陈佳肴脸上的轻松瞬间退去一大半。
车厢陷入一片如常又夹杂着诡异的沉默。
陈佳肴宛若忽然被人掐住了命门,没什么退路,但又不能就此认输,所以她只能咬住自己的唇瓣,强迫清醒。
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纤细白净的手腕绷紧。
宛若猫在炸毛。
还是那只灰猫。
这两只,在他面前,炸毛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炸。
放在以前,周延礼会很满意。
男人天生的优越感和凌驾感得到满足,他会觉得陈佳肴是一个乖小孩。
可如今,小孩长大了。
她的身份发生了改变。
那么她的胆小就成了抵御,而抵御代表恐惧。
恐惧的下一步,是逃跑。
周延礼不由自主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男人手背很薄,但却有力。
关节寸寸,筋骨明显。
几秒后,他松开了方向盘,指腹轻轻摩擦了两下方向盘包裹的磨砂真皮。
他开口:“不想说?”
陈佳肴贝齿还在唇上碾着,粉色唇瓣一道白痕,看着脆弱,又有几分暴烈的施/虐感。
周延礼扫了一眼,颈间喉头滚了一下,匆匆收回目光。
“那就不说。”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逼问她的一切,他向来强势,不用别的,仅用言语就能把面前这个小姑娘扒干净。
然后再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圈一隅避风港。
但是这种近乎原始袒护的方式仅适用于小孩儿。
成年人是需要秘密的。
有所隐瞒意味着有所避讳。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避讳。
陈佳肴也感受到了他难得的大发善心,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掌心汗迹漉漉。
她扭过脸,视线看似在窗外,实则全在窗面的影子上。
车子停在别墅,陈佳肴从车上下来,周延礼紧跟其后,从后座拿了一个礼袋递给陈佳肴。
陈佳肴接过看了眼,发现是小朋友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