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忠义王府,陆寅待程了了如珠如宝,却也没能给她个名分,连姨娘都不是,下面人见了她都叫程姑娘,听得人一头雾水。好在她并不在意,也从不在陆寅跟前讨要这些。如此,愈发惹人怜爱。陆寅若留在府中,大多时候都歇在她屋子里,鸾凤颠倒,红浪翻飞,自无需细言。
这一日出奇,陆寅在书房留到深夜,却未唤她上前红袖添香伴读书。
程了了独自在镜前枯坐,丫鬟也坐在门口打盹儿。夜里静悄悄仿佛没人烟,忽而听她吩咐,叫厨房炖上一盅燕窝,要快,要急,好不好都在次。
小丫鬟闷头闷脑的去了,短短一炷香时间,程了了端着滚烫的燕窝袅袅娜娜走到书房外。陆寅身边两个亲近仆从正一左一右守在门外,见她来,脸上虽带着笑,但话语间不肯相让,“世子爷正忙着,要不……姑娘回屋里等一等,等世子爷忙完了,自然要去的。”横竖没一句要紧的话,什么都不说满,真是个人精。
她福一福身,浅笑道:“您说的在理,不过妾既来了,还劳您将这盅燕窝送予世子爷。世子爷今日肝火稍重,合该吃一盅,调理调理身子。”
她与人门外周旋,掐准了时辰,里头有再多的话,听见她与仆从的争执之声,到此时也该散席。
果不其然,她迎面撞上个灰扑扑人影,再平常不过的一张脸,扔进人堆里,转眼就再也找不出来。
但陆晋送她进来,自然将万事都卜算周全,她该认得的人,并不比陆晋陆寅少。
那人行色匆匆,头也不抬便消失在月牙门后。
她端起燕窝走进书房,这一回再没有敢拦。陆寅站在书桌后头,捏着檀木香珠,嘴角藏一抹刁诡的笑。
她发觉,自某一个角度看去,他与陆晋确有几分相似。
说到底,都是野心勃勃乖张狠戾。
九月初,秋风渐冷。邻居家的桂花树,隔着园子还能飘来丹桂香。云意难得穿上一件秋香色半臂,仍旧是半旧的六幅裙,头上只一根吉祥如意簪。陆晋叠起信,忍不住皱眉,“怎么还是这样素?”
这话像是老夫老妻,带点嫌弃,带点关心。
云意笑笑说:“嫌我?那我出去了。”
他连忙拉住她,抿着唇,不说话。
她便问,“怎么了?信上来了坏消息?”
陆晋道:“别走——”
云意不解,“走?二爷在这儿,我能走到哪儿去?”
“父王改了主意,爷要提前动身,领六万精兵与李得胜一战。”
云意远比想象中沉着,平静道:“此战艰难,无论如何,二爷记得带上齐颜卫全军,再而是这一回曲鹤鸣招募来的汉军,一来拉到战场上练一练,二来,也提防有人趁乱下手。”
☆、第47章 陷阱
四十七章陷阱
她为他出谋划策,思虑深远,他想的却是另一件令他抓心挠肺食不能安的糟心事。
许多时候知己知彼,反而徒增烦恼,因你不知对方究竟是倾力一搏,还是虚晃一枪。一次误判,很可能输掉全盘。而程了了又有几分可信?他多疑的性子并不比陆寅好。而云意说的不错,自古以来,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
她疑惑不明,被他看得纳闷,禁不住摸了摸脸,问说:“傻看着我做什么?即便是昭君再世,也要让你吓得跑回长安去。”
换来他板着脸教训,“哪来的昭君,爷只瞧见个嫩皮小胖子……”坏心眼地伸手来捏她脸上弹滑的肉,“脸皮倒是厚的很,能挡风能遮阳。”
“放开……疼死人了…………”恨恨瞥他一眼,活生生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娃娃,未染俗尘一般,娇软可爱,而他却猛然间变了脸色,伸手大力一揽,将她紧紧按在怀里,让人措手不及。
就如同突然间发病,巨大的失落感与急迫感重重压向胸腔,逼得他几乎窒息。而她就是他的药,是一口吊命的空气,唯有紧紧护住了才能安心。
云意被他箍得生疼,惶惶然不知说错了什么,陆晋怎就突然间发起疯,劝也劝不住。
“二爷……这是怎么了?”
他是怎么一回事,又是从哪捡来的离愁别绪,都是一生难解的谜题。暗地里还有更多的话羞于启齿,无论如何拉不下脸来同她说,这一回出征不同以往,他心中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后怕,焦灼、疑虑,如临深渊。
踌躇不前,进退两难,与战场上杀伐果决的陆晋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