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还真准备亲自喂他喝药?
楚凤岐心里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景御身穿黑金朝服,一手端着个黑瓷药碗,一手拿着汤匙慢慢搅动着,动作优雅而自然,俊美好看的眉眼在烛火映照下有一股朦胧绰约的美。
所谓灯下看美人,十分颜色堪入画。
现在可以喝药了?景御凤眸微微挑起,语气玩味。
楚凤岐:
喝药是不可能喝药的。
陛下之前不是怪我装晕?他没忘了之前还在决绝地置气,现在自然不可能转眼就消气妥协,如此,让草民自生自灭岂不好?
景御哼笑一声:你满口胡言,孤问你一句还问不得了?
我哪里满口胡言了?楚凤岐心中暗暗警惕,面上理直气壮地挑眉瞪眼,那叫一个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喝药。景御却不欲跟他多说。
我不他想说他不喝,却在看到景御直勾勾明着威胁的眼神时,硬气的话拐了个弯,我等药稍稍放凉了再喝。
你这是要孤亲自喂你?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动不动就威胁?
楚凤岐暗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陛下日理万机,还是不劳烦陛下了。我自己来就好。
是吗?景御微微一笑。
他慢条斯理地用汤匙搅动着碗中的药,那瓷汤匙碰撞到碗壁上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楚凤岐听来简直是催命的丧钟声,一声一声让人骨髓生寒。
孤怎么觉得,你是不习惯、甚至是抗拒孤的亲近?
可你不是说,曾和孤朝夕相处、两情相悦吗?景御饶有兴趣地眯起眼,不紧不慢地等着他的回答。
像是兴致勃勃地期待看一出精彩的好戏,又像是猛兽一时兴起逗弄爪子底下的弱小猎物。
又在不动声色试探他!
楚凤岐心里更为警惕。
草民确实是不习惯。他抬眸直直看向景御的眼睛,直言不讳。
现如今陛下天威难测,草民自是惶恐不安,不敢逾距。
不敢逾距?景御嗤笑一声,啪的一下将手中药碗重重搁在一旁的桌上,力道之重,连碗中药汁都被溅出了几滴,孤看你倒是胆子大得很!
楚凤岐神情平静地垂着眼帘,声音不悲不喜:昔日陛下还不是陛下,和我没有身份差别,也不会动不动就掐我的脖子,试探我,威胁我。
景御沉默了一会。
是不是皇帝,区别真这么大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脸上的神情似嘲似怒。
难怪都说孤家寡人。
他轻笑一声,在烛火影影绰绰中,整个人周身似乎染上了一层化不开挥不去的孤寂悲凉,陷入了某种魔怔状态之中。
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楚凤岐总觉得心中莫名绞痛。
只是没一会,景御就从那魔怔状态中恢复了正常。
你是自己喝,还是要孤帮你?他下巴朝旁边桌上那碗药一点,语气悠悠然,那神情却大有楚凤岐不配合喝药就硬灌的架势。
要不要这么执着于让他喝药?
不敢劳烦陛下。楚凤岐最终还是乖乖端起了那碗药,捏着鼻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好不容易喝完药,满嘴里都是中药的苦涩味,他苦着脸,眉尖紧拧,活像是被凌迟似的。
眼前忽然递过来一小碟蜜饯,色泽惹眼,甜腻诱人。
楚凤岐眨了眨眼接过。
看在这一小碟蜜饯的份上,他还是在心里少骂两声狗皇帝吧。
**
楚凤岐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呵欠。
在他喝下那碗药后景御就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在殿内逍遥。
或许是因为喝了药之后的副作用,又或者是之前透支异能的疲倦还没缓过来,他脑子昏昏沉沉的,没多久就又觉得困倦得不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醒过来时,对上近在咫尺的景御的完美侧脸,差点没被吓死。
你怎么在这里?!他还有些意识不太清醒,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是孤的寝殿,孤不在这里在哪里?
楚凤岐心里一个咯噔,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想起来了,昨晚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都忘了这里似乎是暴君的寝殿,他睡的也貌似是龙床!
倒是你,景御冷笑,昨晚睡梦中一口一个暴君、狗皇帝。
看来你是对孤很有意见啊。
楚凤岐:!!!
他不会真的在睡梦中骂了暴君、狗皇帝,还那么恰巧地被狗皇帝听见了吧?!
陛下明察!他有些心虚,面上却绝不承认,许是我说梦话时口齿不清晰,让陛下可能听错了?
难道孤还会无故杜撰说辞,自己骂自己暴君、狗皇帝?景御不急不缓地自己动手穿朝服,动作娴熟流畅。
看来他是真的把人给骂了。
这就难搞了。这下他要怎么把自己洗白?
离孤上早朝还有半刻钟。
意思是让他在这时间内给出个解释,不然后果很严重?
楚凤岐简直欲哭无泪。
这么短的时间他要怎么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这不是为难人嘛!
等等
他眼睛蓦地一亮,觉得自己似乎好像还可以再苟一下。
陛下既然要我说,那我说了,陛下可不能又怪我。
你说。
我在睡梦中梦见了陛下。
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你这是对孤怨念颇深哪。
与其说是怨念,不如说是我对陛下有执念。楚凤岐不否认,陛下曾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会等我回来
他开始编之前景御问为什么恢复记忆后却未见到他的回答,把这答案融入到梦境中。
在他编的故事中,他因事外出时,恰好景御恢复没重伤前的记忆却又忽然不记得在山里那几个月的记忆,就这么回了北疆战场,被动地渣了他。之后他苦苦追寻下,才终于巧合打探到景御的身份,并不惜远涉千里来到京城找人。可是等再次相见时,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一个天意弄人的凄美的故事。
我终于找到了陛下。
可是陛下却将我忘了,不记得了。
是吗?景御慢慢笑了笑,如墨玉一般的凤眸里却毫无笑意,幽沉冷冽,荒芜一片。
他慢慢理了理衣襟,又伸手轻拂了拂大袖。
孤也做了一个梦。
有一天,孤捡回了一只重伤失忆的猫。
楚凤岐听得云里雾里。猫还有失忆的?这要怎么看出来猫失忆不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