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霆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就听外头钟嬷嬷的话传了进来:“王爷,老祖宗说请您过去说话呢。”
钟嬷嬷一催,言霆也不好多留。他也知道这么些时候是祖母的底线了,可有些话还没说干净。
“你先去祖母那儿,我收拾收拾就过去。”秦诺推了他两下,直接叫了晓风进屋。
第56章贵妃屈辱
在祖母跟前儿也说不上什么话,将公事交代得七七八八了,言霆便很有眼色地告退离开。
这会儿秦诺还有些没精神,身上软得像没有骨头,偏偏还不敢露出半分来。
今后是不能再这般胡闹了,她存着得过且过的心思,却无形中给旁人带来了许多麻烦。
“坐这儿,跟祖母说说话。”
秦诺依言坐下,没过一会儿便忍不住趴在了引枕上。
这屋子建得讲究,冬日有冬日的好,夏日也有夏日的妙,就像此时,秦诺丝毫觉不到外头的暑气,反觉屋子里凉阴阴的,这倒比冰山还有用得多。
谭氏问了秦诺宫里的事,这些日子祖孙两人不是没说过,只秦诺报喜不报忧,有些事她现在想来还觉心惊肉跳,便不想说出来让祖母烦恼心疼。
谭氏大半辈子经了多少风浪,几次险死还生,这十八·九的小姑娘站在她跟前儿本就什么心思都瞒不住。
见祖母自个儿想得难受,秦诺不得不捡了些话来说,即便说的是实情,她也在真相上减了几分。
秦诺入宫那年,先帝尚存于世,她虽未真正见过这暴君的面,却也时时处处受着他的影响。若提及宫中年月,那总是漏不过此人的。
“先帝……”提及先帝,谭氏目中的讥诮不屑也没有着意遮掩。秦诺也很厌憎先帝萧旭,残暴不仁,穷奢极欲,皇兄此生的大半不幸皆源于这个残忍冷酷的父皇。
“当日……”秦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扑在了祖母怀中:“皇兄尚是太子时,他的谋士曾建议皇兄将我献给先帝以搏恩宠。”
谭氏猛地直起了身,起得急了,头还忽地晕了一下。
秦诺被谭氏惊了一跳,心里后悔自己将这事说了出来。
“后头呢?”谭氏没让人继续给她捏额头,她眼里头的凶狠都要溢出来了。就像是被夺了幼崽的猛兽,尖牙利爪尽出。
“祖母别急,我好好的,没真的出事。”秦诺一下下给谭氏顺着背,那些强忍的委屈有了出口,她心头也仿佛松了一些。
暂且安抚住祖母,秦诺才说起了接下来的事。
“那谋士素来忠心,性情却难免偏激。皇兄多年波折,东宫中也是处处危难,举步维艰。谋士难得,皇兄原本以礼待之,从这以后却渐渐疏远了此人。”
谭氏握住秦诺的手,心里头剧烈地翻腾了起来。
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
谭氏手上的力道大,心里头的念想也越坚定。这丫头生得如此相貌,她怎么放心将自己的心肝儿交到别家手中?他们能否护得住她,又会不会尽力善待她?
若说此前谭氏尚有一分犹疑,此时便再无动摇了。
“这谋士觉得皇兄生了一副妇人心肠,便自作主张,偷偷将我的画像递了上去。”
话说到这儿,连钟嬷嬷都忍不住想催她,谭氏更是有些沉不住气。
“宫中有一位甄姓贵妃……”
“老奴听说过,就是那个用药祸害先帝的妖妃。”钟嬷嬷嘴快地接了话,告了声罪又急急地盯着秦诺,盼她快些讲完,这一波三折的简直是要人命。
秦诺点了点头,接着说:“甄贵妃早年得势,后宫几乎由她一手把持,先帝身边更满是她的眼线,这原本是坏事,可坏有坏着,这画偏偏被她的眼线先一步给截了下来,所以从头到尾先帝对我这个人根本没什么特殊的关注。”
谭氏总算能松口气,这口气没缓完,她又提起了心:“别藏着掖着,这后头的麻烦不小罢。”
秦诺脸上刚摆出的笑容一僵,就立刻装不下去了。
后头的事是她不愿回忆的,每每想起,便憋屈难过得想哭。她并不是为自己哭,她是为了皇兄不平,为了他委屈,更觉昔年大恩,粉身碎骨都难报万一。
眼见着小姑娘两眼泛红,目中满是哀痛,谭氏也是心头一紧,有些话也不敢再追问下去。
甄贵妃是什么人,那是将皇帝拿捏在手心的人,哪怕她提刀把太子砍了,皇帝也会在后头给她收场。
甄贵妃是想要她性命的,一月间动了两次手,都险险被皇兄给挡了去。
幸亏朝堂上尚有保太子之势,更兼几家制衡,若太子死了,平衡被打破,甄贵妃也得不着什么好儿。
甄贵妃是太子的杀母仇人,他却为了自己这个没有半分血缘的妹妹折身赔罪,让利颇多。
他是太子,是明日之君,更是个堂堂正正的磊落男儿,却要向一个心肠狠毒的人赔小心赔不是。
但凡皇兄有一分私心,动念想要利用她,那兄嫂之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可皇兄是不愿牺牲家人的。
那段日子过得苦,她险些自毁容貌,被皇兄打了一巴掌后方不敢再做傻事。
她现在一闭上眼,还仿佛能看到当日皇兄向甄氏躬身行礼时那双几乎赤红的眼睛。
“后来那谋士被赶出了宫,皇兄到底留他一命。”秦诺强忍着心头的痛楚,不想再惹祖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