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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辣,是一场顾头不顾腚的行为。清晨,当余洲撑着头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时就领悟到了这一道理。吃的时候感觉酣畅淋漓,然而你所体会的那些美好,总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哦不,负痛前行。
忍着烦躁捏捏了眉头,瞧见下面人提交上来粉绿配色的小程序页面,余洲觉得一直隐隐作痛的肠胃闹的更厉害了。大片大片的粉色小花铺陈在草绿色的背景上,点缀着几颗晶莹闪亮刺眼的黄色光点,突兀的LOGO是生硬的复制粘粘的产物,透着与娇嫩配色不符的生硬与死板。更离谱的是,那LOGO下放着一个提着菜篮子买菜的大姐,说是大姐,穿一身俏丽的红衣裳,脖子上挂个白丝巾,把菜篮子提出了花篮的架势,戴着个小草帽,还用另一只手轻轻抚着脸,好家伙,不是来买菜的,倒像来春游的。
什么东西!
若叫余洲来评价这个页面,一个字丑,两个字丑死,三个字他就要骂人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脾气,没开口。转而拨了秘书室的电话:“咖啡!”
接电话的是个刚入职不久的小秘书,她头一回接总裁的电话——这事通常是由蒋鸿良负责的,但蒋鸿良今天不在。
电话里两个字说完就挂了,剩了嘟嘟的忙音,小秘书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咖啡?她连总裁办公室都没进过,咖啡?总裁喝什么咖啡,美式还是拿铁?还是什么别的?
听余洲的语气不怎么好,小秘书一刻也不敢耽搁,在茶水间就这现有的材料随便泡了一杯过去。
余洲耐着性子写意见,就听门口的敲门声小如蚊叫,一开门,端咖啡的是个生脸。
他眉头皱的更深,显出一脸的不悦,脱口而出:“蒋鸿良呢?”
本来胆子就小,小秘书此刻都被吓傻了,她平时见的余总,尽管算不上和善,但总归有些面子上的和平,哪有过这时候。小秘书被他的声音吓成鹌鹑,抖了抖才小心翼翼的说:“蒋秘书……蒋秘书他请假了……”
余洲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事情还是昨天,和蒋鸿良吃火锅时听他说的。他一向不请假,余洲就好奇问了他原因。结果一问不知道,一听笑掉大牙:蒋鸿良说他要去相亲!
这真是天底下头一遭的稀奇事,他们两个认识十多年,蒋鸿良感情世界之干净,干净的快让余洲以为他是性冷淡了。
可昨晚上余洲还有心情揶揄人家,可今天早上就因为忘了蒋鸿良请假的事白在家等了半天,导致了上班的迟到。
没有蒋鸿良自己还不能过了?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余洲摆摆手把小秘书招过来:“蒋鸿良安排你替他?”
小秘书吓得战战兢兢点头,唯恐再被迁怒一句。
哦,原来这次相亲是蓄谋已久,人事都安排好了。
“我又不吃人!”余洲接过小秘书手中的咖啡,想了想,“你叫……刘奇,对吧。”
刘奇又点了点头,忙解释说:“蒋助理,他说让我今天替他。”
刘奇梳个小齐刘海,一低头的时候连眼睛都遮住了,看穿着打扮,是个刚步入社会不久的新人,还得是在大学期间不兴打扮的那种姑娘。人胆子小了点,但比油嘴滑舌的趁余洲的心。
可毕竟是身边换了不熟悉的人,余洲总觉得别扭,他抿了一口咖啡,里面加了糖,实在是甜过头了。这下他写打回意见的心情没有了,直接披上西装,说:“跟我去设计部!”
刘奇连连点头,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对方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
余洲走得快,刘奇就在后面小跑跟着,等走近设计部,还没进去,里面就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一男声说:“我是做的不好看,但你们也知道,设计这个东西,总不能一遍过,既然一定要改,我何必一开始就做那么好”
“笑死,你不就是拖到ddl前一天才开始做吗,就长嘴上能耐了,你看小余总问起来你咋说。”
男声也笑了“能咋说,反正他又看不懂,他让我改,我再搞一个不就得了。”
余洲在设计部门口停住听里面的人说笑,里面的人笑得正欢呢,他抬起手在门上敲了两声。
“呦,老李,串门就串门,啥时候还客气上,敲上门了!”里面又是一阵笑。
刚把心放下,此刻刘奇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了,以她对余洲短暂的了解,不,或许是以她对危险敏锐的感知度,这位虽然现在看起来一言不发,但实际上已经快要冲进去骂人了。
来开门的人一脸笑僵在了脸上,里面还问呢:“咋的,老李咋还不进来。”
“老李没来。”余洲几步跨进屋内,那个一直说话的男声他记得,不是新人,大约30岁左右,染了个绿毛,常年带着对黑色耳钉。
这绿毛还挺镇定自若的,他摸摸脑袋,干笑两声,说:“余总来了啊。”
余洲也不说话,只是迈着步子走到了绿毛的身边,在他的工位上坐下了。
谁也摸不清是个什么意思,
', ' ')('刚才他们在屋里的话究竟有没有传进余洲的耳朵。
余洲什么也不说。工位上摆着花花绿绿的人偶手办,伸手拿起一个,绿毛马上上前伸出手护着:“余总余总,您小心点,这个是我老婆。”
瞥了眼绿毛赔的笑,他把人家的老婆放回原处,这才缓缓开口:“你老婆,你觉得怎么样。”
“呃,我老婆,漂亮。”
“你老婆穿红衣服,你交的设计也穿红衣服,这个是你老婆,那个怎么不是。”
绿毛又是嘿嘿笑:“那个长得不好看。”
余洲肚子里一绞一绞的痛,他看着绿毛嬉皮笑脸的样,恨不得将绿毛的手办老婆砸到他脸上。
“你不肯把自己设计的东西给你老婆穿,你也知道做的难看,所以你就把它交给我。”
绿毛赶紧接话:“其实也不难看,这不是展现咱们超商的精神面貌吗,显得咱们朝气……”
“你当我好糊弄的吗!”余洲瞪着眼从工位上站了起来,个子上先压了人一头,他气势足,一把将手里捏着的文件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我是来责问你为什么给我交上了一份这样的设计,不是来听你和我嘻嘻哈哈的!你把我当什么,比我年长几岁,所以觉得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拿着一样的工资,就你会偷懒,交上来的设计,连自己都看不上!你就是这个工作态度吗,你他妈是来工作的吗,我看比待在家里还自在吧,要是这样工作都能有钱拿的话,做企业的早就破产了!”
绿毛没想到余洲真冲自己发火,晃了晃脑袋,低下头抠手认栽道:“没不把余总放在眼里。”
“呵”余洲冷笑一声,“把我放在眼里,所以先拿一份没成型的设计交给我。我长眼睛,不是傻子,知道美丑。你是认为我的脾气很好吗,还是觉得因为自己是老员工我就得给你几分情面。”
绿毛笑的尴尬。
“做得好的人脸面才值钱,你觉得自己的脸面值几个?”
刘奇吓得心脏狂跳,整个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唯有余洲的几句怒气冲冲的话,像吃了枪药似的。她一个新来的小秘书,哪里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场面,于是她趁没人注意,悄悄溜出门打电话求助。
蒋鸿良接到电话时正和相亲对象坐在咖啡厅里,对方还在兴高采烈的介绍自己,蒋鸿良接起电话,朝对方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
“蒋助理,蒋助理,你现在在哪啊,余总发了好大的火。”
听出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丝哭腔,蒋鸿良安抚性的说:“别着急,慢慢说。”
“余总他今天来的晚,脾气就一直不对,先是咖啡,后是设计部。余总都在设计部里骂开了,设计部的那个人态度也不好,余总更生气了。蒋助理,我该怎么办?”
蒋鸿良看了对面的相亲对象一眼,对面也正好奇的瞅着他:“你什么都别做,等我回去。”
看来今天的相亲只能终止了,临走时相亲对象还嗔怪:“你这个老板,都休假了还要找你过去,也太压榨员工了吧,要是我的话,早不干了!好像公司没了你还不能转似的。”
蒋鸿良没接他的话,只说了声“抱歉”就转身离去了。
余洲确实有迁怒的嫌疑,昨天吃了火锅,今天肚子里就像火烧火燎的疼,上个班也没人送,喝个咖啡也泡不好,就这时候,这小绿毛上赶着跑到他眼前给他上眼药,上完之后还要到处宣扬他是个好拿捏的柿子。这不是正正撞上了枪口吗。
余洲是骂的痛快,临了一激动,踹翻了立在一旁的垃圾桶。
这屋里哪有人敢动啊,余洲正欲再张口,就看见不知那个没眼力见的蹲下身子,一点点把他踢倒的垃圾收拾回去。黑西装,黑领带,除了蒋鸿良还能是谁。
等收拾完垃圾桶,蒋鸿良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白色饮料递到余洲手边,“消消气”,说。
余洲没再开口骂了,他盯着蒋鸿脸突然出现的脸,问:“你相完亲了?”
“嗯。”
余洲突然就没脾气了,但他警告性的看了绿毛一眼,接过蒋鸿良的饮料,找了个桌子靠了上去。那饮料味道浓郁,一闻就知道是牛奶。
“卢先生,请问您近期是有辞职的打算吗。”
绿毛姓卢。
“如果您有这个打算,希望你能能够提前交付离职申请书,来方便我们人事部安排相应的人员替补以及工作交接。”
绿毛哪有这个打算啊,他摇着一头绿毛,像一盆晃动的杂草。
“是这样卢先生,如果您下次还交一份随便应付的设计并且在公司发表此类不良言论的话,您就需要有这个打算了。”
蒋鸿良一本正经的说着威胁的话。其实这个事情并不算严重,哪个公司都有浑水摸鱼的,但光明正大义正严辞的浑水摸鱼,就需要来枪打出头鸟了。这是杀鸡儆猴。有摸鱼的不要紧,但要让大家知道公司的风气,对这种现象是约束的,不是纵容的。
听到自己可能会被辞退,绿毛卢先生也慌了,他再三保证自己会改正,
', ' ')('并承诺会在三日后交付新的设计。
“哼”余洲冷哼一声,觉得没意思,就掉头走了。见门外小秘书刘奇还在偷听,他扬着手里喝剩一半的牛奶对人家说道:“下次给我黑咖就行。”
下次?望着余洲离去的背影,小秘书心想,蒋秘书可千万别请假了,她可不想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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