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顾乔更慌的,是如今跪在太子御榻之下的宫人内侍,整间大殿鸦雀无声,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太子殿下私底下的喜怒无常、暴戾不仁,在场的人都深有体会。
如今请了安,殿下还不叫起,那明显就是生气了的预兆。不过,想来也是,今日宴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殿下又怎么会开心呢?真真是神仙打架,池鱼遭殃。如今最好的结局,左不过一双膝盖跪烂,只求还能被留下一条小命。
连替皇后来太子身边照顾的老太监福来,都没了胆子抬头。生受,是唯一的出路。
许久之后,众宫人才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出去。”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是天生属于太子那清冽中带着贵气的冷,但说话的力度却又让人如此陌生,有气无力,不够坚定,哪怕是在太子殿下病时,也绝无可能出现。
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紧接着,众人就再不敢质疑自己的耳朵了,因为他们明确听到了声音二次响起,较之刚刚高了不少:“你、你们都出去!”
殿下被气的声音都颤抖了!
一众宫人更加惶恐了,求生欲让他们一边惶恐,一边训练有素的从大殿内退了个干净。不敢质疑,不问缘由,只知道盲目的听从殿下的命令。
大殿清冷,在宫灯的火苗乱窜中,犹如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顾乔却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深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又一桩怪事。他面对着宫人鱼贯而出的方向,抬起了自己的手,看到了顺势垂下的杏黄色内衫衣袖,那是他绝不应该穿在身上的颜色。
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敢公然用这么多的黄?
顾乔再仔细看去,就发现这手也明显不是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掌要比他的大上许多,指腹间还有常年射箭习武才会留下的老茧……
排除了“被卖了”、“见鬼了”,顾乔再次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真的很大胆,连在心里想一想,他都觉得是大不敬。
顾乔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三次勇气,才终于从宽大的床上走了下来,手脚极其的不协调,因为顾乔从视角上总感觉他现在看到的高度,比他过往习惯的高度要高上不少,他有些无法平衡。
这好像更加作证了顾乔的猜测,他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赤着脚走到了大殿内的等身高铜镜前。
看到了镜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