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后,迟迟没再听姜煊说话。可过了一会儿,他额头却忽而覆来一片小小的温暖。
睁眼,他只见姜煊轻轻摸着他脑门儿,像模像样道:“那今晚舅舅先睡吧,一会儿我来吹灯。”
如此宁静又简单的一句话,在这样一个夜晚,忽而让裴钧这七尺男儿直觉浑身一震,一时竟眼眶发烫、鼻头微酸,是好容易才能呿出一声:“……够得着么你?”
姜煊一无所觉地在他怀里正儿八经地点头,又轻轻摸摸他脑袋:“够得着的,舅舅别担心了,睡吧。”
裴钧正要再说话,此时却听他身后的不远的帐帘外响起两声轻叩,又被人捞起来。
他还以为是方明珏忘了东西才折回来,便没好气地一边玩笑一边起身道:“肉干儿我都吃完了啊,你就别惦记了。”
结果一坐起来回头才发现,那边半身探进帐子来的……竟然是一身缓带轻裘的姜越。
“……”
裴钧突然想要咬舌自尽。
睡在里侧的姜煊一看见七叔公,突然就全然开心起来:“叔公叔公!叔公又来了!”
而姜越站在帐帘边,抿唇看向帐中榻上未着外衣、襟领半开的裴钧,自然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又显然是已经听见了裴钧方才的玩笑话,便一时凝在原地不动了。
在这颇为尴尬的气氛里,这个一向举止有度的人似乎有些进退维谷:“……我,不知你已经……,我本是……”
说着他暗自着恼地一皱眉,干脆要放下帘子:“罢了,我还是明日——”
“不用不用,我还没睡呢。”裴钧赶忙打起精神,掀了被子就趿鞋起身来,连声叫住他。
姜越略见僵硬地回过身来,又听裴钧问:“姜越,有事儿吗?”
这一刻姜越的眼神在烛火映照下似乎亮了亮,顿了一会儿,才抬手指了指他身后姜煊怀里的东西:
“我……来拿手焐。”
裴钧身形一顿。
他不做声地再看了一遍姜越一身明显是沐浴后才换上的便服,和姜越一路迎寒走来已微有绯红的俊脸,这一刻几乎觉得胸腔里就似被人拿着木鱼的棰头轻叩了一下,怔愣了片刻才点点头道:“……罪过,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了,这本该是我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