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改了自称。
虽然他也晓得此事有风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毕竟他善于配置各种药物,迷惑官兵应不成问题,若商沅配合,逃出京城不算难事。
商沅正往嘴里塞酸笋包,闻言愣住。
用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将简太医从头到脚看了一番——
这……看着也没问题啊,怎么就想不开寻死了呢……
在暴君头上种草,试问天下还有比这罪名死得更快,更惨的吗?!
简清看商沅表情就晓得他在担心什么,忙握拳道:“阿沅放心,此事我早已想清楚——简家如今只剩我一人,若能和阿沅浪迹天涯,此生无悔。”
“再过半月,就是陛下生辰,生辰前后,会不断有来自各地的官员,藩王入京觐见贺寿,那时宫中的马车出出进进,是个逃跑的好时机,您可以钻进臣的草药筐里,只要出了宫门,您相信臣,臣有的是法子躲避官兵捉捕,只要出了京畿,即便是陛下,再想寻您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停……停停……”商沅忙示意简清停止畅想,那表情仿佛多听一句就有多大风险似的:“简兄,您今日所言,本宫甚是感动,我和简兄谈不上多么熟稔,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简兄为我保守秘密,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但若是让您搭上身家性命,我就承受不了……”
“您能承受。”简清忽然低声道:“阿沅,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我一辈子都不会……追问这孩子的身世,会视他如己出……”
商沅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他怎么还看不出这看似温润的哥们儿竟对他有此狼子野心……视如己出的话都出来了——
就算简清肯,暴君知晓了,还不活剐了他!
“千万别这么说……”商沅急得咳了两声:“我……这孩子是我和陛下之间的私事,我定会解决妥当,不连累简兄,简兄也不必关心则乱……”
下药刺杀暴君虽然是大罪,但孩子的来历至少能说清……若是真的和简清逃出宫,那这孩子是谁的都要成一笔糊涂账,到时候自己有口说不清,才是真的害人害崽!
简清看商沅神情坚决,也没再多说,只轻轻道:“我不逼你,你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话就好……”
商沅尴尬:“……”
只能如同送神一样将他送出宫:“简兄这几日过于劳累了,回去好好歇歇,闲了多吃些核桃……”
有主动给暴君带帽子的心,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简清走到殿门,忽然回头,定定道:“阿沅不想离宫,还有旁的原因吧?”
商沅:“?”
“你主意这么坚决,这宫里,一定有你无法割舍之物,即使……我有千百个理由劝你离开,你也会因为那一个缘由留下。”
简清神情萧冷:“那个缘由,是陛下吗?”
*
简清走之前的三言两语,登时乱了商沅的分寸——
即便是知晓了怀崽,他也从未动过离宫的念头。
是放不下君后的权势么?不是,他早就在这个世界实现了财富自由,况且宫中有不少规矩束缚,他来当这君后本就是霍戎逼的!
是担心离宫失败被暴君抓住的后宫吗?有一些,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毕竟若是他认真想逃,也许可以设计出一个缜密的计划——
是他,从没把精力花在逃跑上。
他的精力,用在了如何当妖妃,如何攻占暴君……
人之所以努力,一定是盼望之后得到的结果。
那他不努力逃跑,却努力取悦暴君——
是不是潜意识,他所期待的结果,就是和暴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呢?
一……一家三口?
脑补那画面,商沅头皮都炸了。
算了算了,此事还远,他还是想着如何在暴君生辰会上大展身手,在暗恋本本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商沅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主意——表演才艺。
若最贴合妖妃人设的,自然是表演一支艳惊四座的舞……
只是他如今这身子,还是别冒险的好……
商沅决定吹笛一曲。
毕竟他童年的时候跟随外公,很早就学会了吹笛。
这夜辉清冷,春和宫笛声幽幽,霍戎恰好散晚朝路过,顿住脚步。
“谁人在吹笛?”
忙有宫人道:“是君后……”
商沅?
霍戎缓缓皱眉。
在太学里,商沅倒是常吹笛给他听。
可他投靠太子后,在宴席上却推辞说不会吹笛,而且手法的确极为生疏。
霍戎记得当时,太子还略有些不满。
当时他还觉得是商沅多日不练,已经淡忘荒废了。
可如今听这曲子,倒是极为娴熟……
霍戎在月夜中静静伫立,眉眼透出几分沉思。
*
为了避人耳目,商阙和霍从冉向来在花水阁见面。
这次见面的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从宫中出来的小满。
商阙看向他:“上次嘱咐你的事儿,你做了?”
小满忙道:“做了,奴才在御猫监做了些手脚,陛下要杖毙人,奴才还特意叫君后过来看……可惜,君后一求情,陛下竟还真的把人放了……”
此话一出,不止商阙,连从冉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