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生很清楚徐世昌的想法,败在俄军手中,满洲里形势自然难以挽回,他自然要受徐世昌的打压,可要是胜了,徐世昌就能保住满洲里,同时也能通过沙俄与朝廷的双重压力来迫使他完全投入麾下。
既然胜也好败也好,他都是人家手里的棋子,那么倒不如痛快干上一场,为自己增添些筹码。
这次打死了十来个俄国兵,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外交纠纷,又殴打了俄国领事,一时半会他也将被掀到风口浪尖,可有什么办法呢?
若是其他事情,死道友不死贫道,他还可以找借口开溜,可这次老毛子野心勃勃,咄咄逼人,他看不惯。
接下来的几日里,双方一直磨擦不断,在街道上执行任务的双方士兵,除了互相问候对方的母亲乃至十八代祖宗,还发生了几次群殴,虽然没有动枪,但是还是声势浩大,至少有三十余名俄军官兵躺进了医院。
李安生也尽量减少了新军的外出任务,比如查禁非法入境俄民以及走私俄商。
自满洲里商埠开设后,来自俄国的货物除通过铁路运进外,一大批俄国人则通过偷越国境方式把货物输进中国境内,进行廉价销售,致使满洲里、海拉尔等地俄货充斥,而在满洲里廉价购得的产品则源源不断运回俄国国内。
如果想扭转呼伦贝尔对俄贸易的巨大入超,就必须先打击俄方的非法走私。
李安生摸透了老毛子想要在外头集中兵力伏击出去执行任务的小股人马的心思,暂时不去管非法入境与走私,而是强硬的将扎赉诺尔各处的煤矿都收归地方,由地方组织开采。
齐拉林金厂也正式开办,等到机器运到,就能够扩大生产,到时候招商引资扩股就更加方便。
不过失去了煤矿的俄商怨声载道,纷纷要求俄方对李安生予以还击。
乌萨蒂与扎里耶斯基都清楚,要想扭转满洲里的局面,就要先歼灭这股不可一世的清军。
之前的交涉都落到了空处,自从袁世凯进入中枢之后,外务部便没那么软弱可欺,袁世凯一边敷衍,一边却给驻扎在满洲里的黑龙江新军送去了武器弹药御寒物资,至于李安生当然不方便明面上给予奖赏,但背地里袁世凯还是写了两封信给他以资勉励。
一时之间奈何不了这股清军,看来清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又要被打痛一次才能记起前事,乌萨蒂他们想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调动清军疲于奔命,然后各个击破。
圣彼得堡的命令正式到达,勒令东西伯利亚集结两个团的兵力,用满洲里的鲜血来洗雪领事被殴打的耻辱。
北京虽然闹腾了一番,但是袁世凯打定主意不理睬,圣彼得堡决意动用武力解决,一次性解决满洲里与绥芬河的问题。
沙俄不仅在满洲里兴师动众,而且在海兰泡、绥芬河等地蠢蠢欲动,妄图制造压力,迫使清政府慌了手脚。
“不妨事,让他们闹腾去。败了才可虑,如今且看李二愣如何跟老毛子斗法。”
袁世凯站在奕劻府中的西侧院的抄手前廊中看着外头鱼池厚厚的冰面,积雪被风吹着在冰面上打转,想着冰下面的鱼能不能看见上头的雪景。
奕劻这两天被俄国人闹的慌,一连几天都拉着袁世凯问计。
“我也知道一味忍让无济于事,可这回强硬了,却没强硬出个名堂来,反而遭了笑话,如何是好?李二愣兵败满洲里,俄人可会善罢甘休?战事升级,你我都要受牵连。”
袁世凯走到廊前,沉吟半晌说道:“战事岂会升级?俄国人这两年闹内乱,国中困顿不堪,甚至于在关外跟东洋鬼子妥协,约定互不干涉南北。廓索维慈叫嚣要国战,可冷落了他几天,这两天他可曾提过这一条?我甚至派人告诉他,俄罗斯不敢国战,我敢。”
这话说出口,气势凛然,胖胖的身躯仿佛充满着无穷尽的力量,让奕劻为之叹服。
固然是袁世凯的礼敬以及贿赂让他满足不已,但他也认定袁世凯是个有大能耐的,万事都能依仗。
“俄罗斯要在关外国战,东洋鬼子可会愿意?均势一旦被破坏,俄国就要提防东洋鬼子背后捅刀子,得不偿失。他们步步紧逼,要的无非是进一步将满洲里与绥芬河等地变成殖民地罢了。”
“我便是要赌一赌,赌那李二愣能继续给我等创造奇迹。要是满洲里真打起来,又侥幸是李二愣胜了,那我等如今在京中的立场态度以及多方支持,落在国人眼中,是何等的明智?对外强硬,最能激起民众的同仇敌忾之心,真能胜,对国内日益纷乱的局势也有好处。”
奕劻虽然卖官鬻爵,但是能不劳而获,得一个贤王的名声,也是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