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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的典当行,除了皇当、官当,民间当铺也是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许多腐败活动都与典当行有关。
在京城与奉天等地,金家的典当行遍地开花,便是得益于家族与权贵之间的关系。
在胭脂沟,当初金家也参与了挤走袁大化的阴谋,后来更是依附老毛子,成为了老毛子的走狗。
眼下刘竣代表袁世凯执掌胭脂沟,权贵门下客金家却不想放弃胭脂沟的产业,便是看准了胭脂沟是一块肥肉。
袁世凯又能怎样,有京城的权贵照应,加上老毛子的扶持,金家还真的不怕什么。
金立端只是知道王铁锤不好对付,却并没有多少真正的畏惧之心,反复思量,将心一横,决意将此事揽下,一力担当。
“韦公子,这画老朽一时保管不当,竟然失窃,也是我猪油蒙了心,怕声誉受损,想要蒙混过关,真真该死。没说的,如果你没异议,就照规矩来办,损一赔一,你看怎样?往后你我都要在这胭脂沟营生,伤了和气可是不好。”
老狐狸果然狡猾,绕过王铁锤,直接与韦明同这个苦主商量,又是自降身份,“老朽”二字都出了口,软硬兼施起来。
关于当物失窃、毁损,官府是有详细法规的,金立端所说照规矩办,便是依《大清律例·户律》规定,当物被盗,损一赔一,“无论衣服米豆丝棉木器书画,以及银钱珠玉铜铁铅锡各货,概照当本银一两,再赔一两;如系被劫,一两再赔五钱,均扣除失事日以前应得利息”。
王铁锤人虽豪放不羁,但人却不笨,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当物入行时,都是刻意压价的,尤其是韦家当时财物失窃,急于到手银子,这幅字画的当价定然是压的极低的,就算损一赔一,付出两倍的银子,都远远及不上这幅字画的真正价值。
无论如何,金立端都是赚的,毕竟要买一幅字画给老毛子送礼拍马,需要的银子可远远不止这些。
更为关键的是,《大清律例·户律》中还有这样一条,“如赔还之后,起获原赃,即与典主领回变卖,不准原主再行取赎”。
也就是说,典当行一方面虽负有赔偿遗失当物之责任,而另一方面又享有变卖查获赃物清偿本息之权利。
到时候即便王铁锤追查到那幅字画在库鲁诺夫那里,只要推托遗失之物已经找到,并由当铺清偿,王铁锤怎么都奈何不了他。
金立端须臾片刻,便想出这个前后呼应毫无破绽的计策,实在是老到之极。
韦明同迟疑着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无法。既然能够损一赔一,好歹能弥补些,只是,只是这幅字画是我妹妹心爱之物,遗失了也委实可惜。”
虽说有些犹疑,但意思还是倾向于赔偿,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奈何不得对方,更何况他刚到胭脂沟,不想多惹事情。
韦镜心委屈的说道:“这幅画是爹爹留给我的,竟在我手里遗失了。”
小嘴一扁,泫泫欲泣,柔弱动人的模样让王铁锤心头一软。
“既然是韦家小姐心爱之物,金老板,你可不能蒙混过关,来来来,将当票给我看看。”
金立端一头汗水,这厮莫非是看上人家韦家小姐不成,便是天皇老子心爱之物又能怎样?
可这话也只敢落在肚子里,面上还是堆着笑,忍痛说道:“既然是韦家小姐心爱之物,那么本店便酌情多添五钱,损一之外,再赔一两五钱。”
说着,额头上汗水都滴了下来,心如刀绞,这一下子又是千把两银子出手,仿佛比死了老爹还要让他难受。
可要让王铁锤看当票,谁知能生出什么事来,倒不如吃下痛,先安了对方的心再说。
看到对方如丧考妣的模样,王铁锤暗自好笑,不过多赔些银子也好,总算能向韦家小姐交差。
韦镜心也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再要多要赔偿已是不近人情,不再多说,催促着兄长办理赔偿手续。
韦明同带着妹妹再三拜谢王铁锤仗义出手,让王铁锤一时手忙脚乱,偷眼望去,只见韦镜心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不禁搓着手嘿嘿一笑,将人家桃面羞红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