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往江南走,每经一省市,她就东挑西捡一些价格平易近人的商品,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再将这些东西卖出,价格至少都翻一倍。
面对丫鬟、小厮们崇拜的眼神、赞叹的言辞,她倒不好意思,这其实是嵌在灵魂深处的商人本色,明明有机会赚钱却放过,这会让她槌心肝呀。
她平静地道:「物以稀为贵,何况我挑的都是比较特别的东西,加上品质好,要找买家一点都不难。」
说是这么说,上回在茶叶上的获利,可是靠着她高超的赚钱手腕,提高到简直令人发指的地步,明明仅以两成五的价格购得,她硬是了得,竟以四倍价钱脱手。
这一笔生意促成后,连少言的靳懿威在用膳时也忍不住开口,「那一批茶是怎么回事?」
她沾沾自喜的回答,「那批茶确实是好茶,但不是明前采收的茶,只是冠上明前二字,在市场价格就能高上四倍,老掌柜其实也没亏损,只是从五旬老翁那赚取的高额利差转到我这里来而己,至于我转手再卖,其实是幸运的找到一个跟五旬老翁一样只认老店包装就觉得是明前好茶的客人罢了。」
「但不知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庶女是如何识得其中差异?又如何找到冤大头当客户做买卖?」他一脸淡然,可话语犀利。
「这就是我厉害的地方,老天爷给的天赋,你要说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也成,合该我天生就是吃买卖这行饭的。」这话够骄傲的,反正不管她怎么解释,他肯定一样怀疑,她又何必花脑筋来自圆其说。
靳懿威对她的怀疑是多,但对她竟然愿意抛头露面挣些盘缠,更是难以置信。
他一日日静静观察,见她不仅有经商的手段,还游刃有余,对商品流通难易的敏锐度十足,仿佛她早已做过成千上万笔生意似的,信手拈来就是一笔好jiāo易。
「我今儿买了一批货,你看看,等我们到下个城镇,又能吃大餐了。」范敏儿巧笑倩兮的回过身,示意坐在另一桌用餐的雁子将她新买的货拿一套出来。
这里是一家客栈的上等厢房,范敏儿从不是个吝啬的主子,她跟靳懿威吃什么,其他人就吃什么。
雁子、玉荷、苏二及两名车夫一开始还诚惶诚恐,最后也习以为常,但即使同处一厢房,他们仍离主子桌远远的。
雁子很快的走过去,将手上一套jing巧细腻的象牙雕刻放到桌上。
「谢谢。」范敏儿说得自然,这一点也是让其他人都有些不适应的地方,毕竟一个侯府千金从小养尊处优,主是主,奴是奴,阶级鲜明,范敏儿如此客气,当下人的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但渐渐的也稍能习惯了。
「靳懿威,你看,我买了不少象牙筷子,这些都刻了不少花糙鸟shou,栩栩如生,很美吧。」范敏儿倾身靠向他,眸光熠熠,欢喜地展示她的战利品。
他点点头,不能不承认,眼前的她也很美,惹人怜爱的容貌看上去极其柔弱,行为举止却那么朝气蓬勃,诡谲的是,这样的矛盾一点也不冲突。
范敏儿一瞬也不瞬的对上他的黑眸,「谢谢。」
他没问谢什么,只是将一盅汤品挪到她眼前。这段日子多了银子,在客栈用餐时,她几乎餐餐必点这种汤汤水水的东西。
她勾起嘴角一笑,她的一声「谢谢」其实包含了对他太多的感激,如今她能朝着梦里的江南而去、能这么自在的做生意、能这么放松的过生活,全都多亏有他。
重生一回是老天爷给的恩赐,她不会想一些伤chun悲秋的事,能活得多jing彩就多jing彩,在她眼中一切都是令人喜悦的、美好的,所以这一路上她比任何人都好奇,什么都看,能吃的也不忘尝尝,当然,最重要的是多将好货搬上马车。
当范敏儿在忙这些事时,靳懿威大多留在客栈的房间内,有时一行人已准备上路了,不见她回来,他却丝毫不生气,反而耐心极足地等数个时辰,直至天黑看到她,才会淡淡的说句,「再住一晚,明早出发。」
范敏儿回来时往往累极了,所以对这个贴心之举,她极为感激,虽然在他人眼中,他们这对夫妻真的是对奇葩,睡不同房,见面时却不尴尬,无比自在。
这一晚,她在梳洗后,端着一杯亲自沏上的香醇huáng茶,走到相邻的房间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苏二,她朝他一笑,随即走进雅致房内,见靳懿威还在桌前看书,便走到他身边,「这茶泡得不浓不淡,你喝了不会影响睡眠。」
他看了她一眼,点个头,她明白这就叫「谢谢」。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们对彼此间的作息已有大略的了解。
范敏儿在忙着当钱奴时,靳懿威大多在看书,书的种类极广,但随着他们离江南愈来愈近,他看的书就愈偏向农书,像是如何屯垦、水利、种植、牧养、备荒之类的,她知道他是在为定容县较为弱势的百姓规划。
定容县虽是富贾之地,但一样有贫富差距的问题,富者恒富,贫者恒贫,农耕者无力开恳新田,只能贫困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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