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张夫人带着你来我们府里做客,当时的你,瘦瘦小小的,一听说我饿着肚子,却有胆子偷偷跑去灶房给我拿了盘点心。后来被父亲发现了,父亲又要训斥我,是你站了出来,揽下全部的过错,不让父亲手里的棍子落到我身上。
瑜儿,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单纯善良,善解人意,你大姐姐是好是坏,与我有什么干系,我心里的人是你!”
慕念瑜眼眶更红了,“江修哥哥,我没想到你还记着这件事。”
她眼里的泪珠要落不落,“大姐姐回府后,爹爹和娘亲更喜欢她,三妹妹和则绪也常去找她说话。大姐姐才是慕府的大小姐,我和她的差距太大太大,我以为,江修哥哥你喜欢的是大姐姐那样的姑娘!”
江修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胡说,便是慕念瑾有千般好,我也不会喜欢她。”
慕念瑜像是缺乏安全感的样子,她又一次问道:“若是大姐姐想嫁进靖勇侯府,江修哥哥,你会同意吗?”
“不会。”江修想也不想,斩钉截铁的道。
慕念瑜此刻的模样柔弱可怜,勾起江修的怜惜,“瑜儿,以往见到我,你总是笑着,可今天你这般委屈,可是在府里受了欺负?是则绪对你说了过分的话,还是你们府里的下人不尽心侍奉你?”
慕念瑜摇摇头,“都不是,江修哥哥你别问了。”
不是慕则绪,也不是府里的下人,江修想了想,猜测道:“那,可是你那大姐姐欺负了你?”
慕念瑜低下头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
江修脸色冷下来,“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人,我早该想到的,你不是张夫人的亲生女儿,她回府了,你的处境自然是不好过。瑜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
啧,慕念瑾唇角噙着浅浅的笑,听着花丛后面那两人的对话。
一个是柔弱可怜被亲生父母遗弃的贫寒女子,一个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两人本不该有交集,机缘巧合,农家女成了富贵人家的小姐。
她和世家公子青梅竹马,冲破家世和身份的隔阂,彼此有意。在这妍丽烂漫的百花园里,两人忍不住抱在一起,互诉衷肠,表明心迹。
此情感天动地,慕念瑾想,若是编成戏折子,她在台下看了怕是还能落几滴泪。
可是,慕念瑜心眼够多啊!
她和江修私会,干嘛把她拖下水?还故意让江修误会她欺负了慕念瑜。
慕念瑜当着江修的面提起她,在慕念瑜的嘴里,她是个跋扈恶毒的大姐姐,而慕念瑜是个任人欺负忍气吞声的小可怜。
这么一对比,这不,就获得了江修的怜惜。
若不是慕念瑾撞见了他们二人的私会,她怕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慕念瑾之前只是觉得慕念瑜年轻不懂事,耍心眼想要和她争宠,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妹妹的心机,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恶毒!
可惜,慕念瑾没有给别人当靶子的习惯,若是慕念瑜安分守己,她也懒得和她计较
但慕念瑜偏要作妖,害怕她抢走江修,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慕念瑾俯身,捡起地上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石块,隔着花丛,用了些力气,朝江修站着的方向扔去。
也是巧,那石块刚好砸在江修的后背,随即骨碌碌滚在地上。
慕念瑾用的力气不小,背上陡然传来一阵疼意,江修身子一僵,把慕念瑜从怀里松开,慌张打量着四周。
不过,隔着一人多高的草丛,他看不到慕念瑾。
慕念瑜也有些慌,眉头生出一层冷汗,害怕被人发现她和江修暗通款曲。
她惶惶不安地道:“江修哥哥,咱们快走吧。”
“好。”江修应下来,和慕念瑜前后脚离开。
望着那两人狼狈离去的身影,慕念瑾冷笑一声,可算走了!
今个她不仅赏了花,还顺便看了一场戏,只是戏里的男女主角有些恶心人。
同为女儿家,慕念瑜的心思,她不难猜出。
慕念瑜故意在江修面前表现的柔弱单纯,又诱导江修对她产生误会,不过是害怕她抢走江修。
也就慕念瑜把那江世子当成宝,她才不稀罕呢!
赏过花,慕念瑾朝回走去,没走几步,江寒恕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不同于以往,江寒恕今日着一身素色的锦袍,宽肩窄腰,面如冠玉,那素色的袍子赶走了他身上的些许清冷,让他看起来像是京城里被无数女子倾慕的风流少年郎。
定北侯可真好看啊,慕念瑾多看了几眼,走过去,“侯爷,您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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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想什么呢?
江寒恕微哂,“这是靖勇侯府,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对哦,江寒恕从小到大都在靖勇侯府长大,即便他现在受封定北侯,可他出现在靖勇侯府再正常不过了。
慕念瑾尴尬笑了笑,刚才看了一出好戏,她还没回过神,问出了傻话。
遇到慕念瑾,江寒恕同样有些惊讶,想起一路走来听到的动静,他道:“可是云薇邀你们入府作客?”
“是。”慕念瑾道:“江小姐举办赏花宴,给我们姐妹几个都递了请帖。”
难怪,他那个侄女闲不住,喜欢热闹,平日就爱操办各种宴会。
江寒恕又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当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慕念瑾忍不住腹诽,刚刚你那便宜侄子还在花丛里私会心上人呢,光天化日,郎情妾意,卿卿我我。
不过她毕竟是外人,疏不间亲,不好把那件事说出来。慕念瑾道:“这里清静,我来这里赏花,侯爷也是来赏花的吗?”
江寒恕随口应了一声是。
这处是靖勇侯府的百花园,平常很少有男子过来,她却在园子里碰到了江寒恕,难不成威名赫赫的定北侯也像女儿家那样喜欢花花草草?
慕念瑾见过江寒恕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实在无法把面前一身白色锦袍温润风流的少年和印象中的江寒恕联系到一起。
在边关的江寒恕,让敌军闻风丧胆,平日里的江寒恕竟然喜欢赏花。
要是江寒恕的手下败将见到了此刻的他,怕是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样脑补了一下,慕念瑾忍不住笑起来。
少女眸子里闪着狡黠灵动的光,虽江寒恕不清楚慕念瑾在偷乐什么,但想来慕念瑾是想歪了。
他抬手在慕念瑾的眉头轻轻敲了一下,“想什么呢?”
慕念瑾一愣,才注意到她和江寒恕的距离竟然这样近。
她后退一步,摸了摸被江寒恕碰过的眉心,“侯爷,您干嘛敲我的额头啊!”
江寒恕收回手,刚刚是他逾矩了。
他有一个小侄儿很是调皮,每次一见到他,就要缠着他,这几天江寒恕敲了他小侄子的眉头好几次。这不,他下意识也对慕念瑾这样做了。
江寒恕轻咳一声,反问道:“慕小姐,那你刚刚又偷乐什么呢,说出来让本侯听听。”
慕念瑾才不会把自己卖了,她眨眨眼睛,“什么都没有,真的,侯爷,您相信我!”
江寒恕低笑一声,这位慕家大小姐给人的印象是体弱安静,可和她相处久了,他总能见到她灿烂灵动的一面。
他难得有耐心道:“说是赏花,其实我来这里采几株草药。”
“草药?”
慕念瑾左右看了看,隐约看到了不远处的几株药草,那些药草被花丛遮掩,若是江寒恕不告诉她,很难被人发现。
江寒恕道:“母亲出嫁时,陪嫁里有不少珍稀药草,母亲让人在这百花园里种了一些。”
“宜春侯府这几日不太平,府里的小姐生了怪病,方子上缺一味药材。那药草等闲人家没有,宜春侯便找上了二哥。二哥不得空,府里的下人又分辨不出这些草药,于是我过来帮忙。”
又是宜春侯府,前不久慕念瑾也在福宁寺见到了宜春侯夫人。
这勾起了慕念瑾的好奇,“侯爷,您应该知道我在福宁寺遇到了宜春侯夫人,当时高夫人看上去很憔悴,似是因为府里的姑娘而忧心忡忡。侯爷,宜春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
江寒恕看她一眼,这段时间宜春侯府成了京城世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知道详情的人不少,但慕念瑾却要通过他来打听。
想来慕念瑾刚回府,没有得力的下人给她通风报信,又没有交好的贵女把京城各府的情况告诉她,她没办法及时知道这些事情。
索性他今日无事,江寒恕道:“两个月前,宜春回府的大小姐贾芙被接回府里。贾芙本是侯府千金,不料,高夫人生下她的时候把两个孩子弄混淆了,贾芙流落民间成了农家女,那个假千金却当了十多年的侯府小姐。前不久宜春侯府的一个婆子说漏了嘴,宜春侯才知道这件事,调查清楚后,他把贾芙接回了府里。”
“听说贾大小姐原本是个安静胆怯的姑娘,不小心落了一次水,醒来就变得刁蛮跋扈,对府里的下人又打又骂,还和府里其他姑娘常有争执。贾芙一夜之间性情突变,宜春侯和高夫人寻了不少法子给她治病,只是并无效果,贾芙行事越发恶劣,脾气也愈发暴躁。”
“宜春侯实在没辙,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位神医,那神医也不清楚贾芙性情大变的原因,以防贾芙伤着自己或是其他人,那神医开了张镇定宁神、清心平气的方子,缺了一味药,宜春侯便求到了我二哥这里。”
“原来是这样。”慕念瑾明白了,“多谢侯爷把这件事告诉我。”
难怪这段时间她总是听别人提到宜春侯府,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确实可疑。
费了这么多口舌给慕念瑾讲这些事,总该收取些报酬,江寒恕逗着她,“若是想道谢,替我把那几株草药挖出来。”
慕念瑾一双眸子瞪圆,江寒恕竟然让她这么一个体弱多病指不定还能活多久的人去挖土,她突然不想对江寒恕表示感谢了。
慕念瑾幽幽地道,“侯爷,我收回刚才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江寒恕轻笑一声,“不行,迟了。”
江寒恕位高权重,清冷威仪,总是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可今个,他身上的疏离和清冷散了许多,他和慕念瑾有说有笑,和那些温文尔雅的世家子弟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江寒恕,慕念瑾是不害怕的。
她鼓了鼓唇,“侯爷,不带这样的,我手无缚鸡之力,身子又孱弱,要是替您把那几株药草挖出来,怕是我回府就能晕倒三天三夜。”
得,他真让慕念瑾去挖药草的话,怕是慕念瑾要赖上他了。
江寒恕唇角噙笑,“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本侯亲自动手!”
“让府里的下人来,侯爷若是不方便,我可以替侯爷把下人叫过来。”顿了顿,慕念瑾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侯爷也可以自己动手的。”
她知道江寒恕是在逗她,但堂堂定北侯,打趣她一个弱女子,羞不羞啊!
慕念瑾眨了眨眼睛,“侯爷智勇双全,俊朗不凡,伟岸高大,您亲自动手,非但不会损毁您的形象,还会让小女更敬佩您。所以,小女觉得侯爷亲自挖药草挺好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着面前的少女,江寒恕忍不住勾了勾唇。
明里暗里对他表明情意的女子不少,可这般直白拍他/马屁的,慕念瑾是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