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悚然一惊,方才发觉自己的天真,于是低垂下头来收拾药箱,不再多言。
不多时,长安抱着一床崭新的棉被回来了。
阿怜起身从床边让开位置,又帮着给庄清月掖好被角:“公子有些发热,夜里把汗发出来就会好些了。”
她看向长安:“今晚我守着公子吧,有事也好照应着。”
长安也是今晚才知道阿怜竟还是个一身医术的奇女子,也是此刻才发觉自己先前看低了这位阿怜姑娘。
原来王爷带阿怜姑娘回来,是替庄公子调理身子的啊!
长安在心里给萧凌风打上了体贴顾家的标签,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阿怜:“阿怜姑娘忙活了大半夜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他道:“需得注意的地方我都记下了,阿怜姑娘早些回去歇息?”
阿怜还要再说,就见庄清月摆了摆手,是让她离开的意思,便只得点头答应。
客客气气送走了阿怜,长安在庄清月床榻下打了个地铺,抱着被子小声跟庄清月道:
“庄公子,王爷有时候虽然心思粗了些,但他对您的心意肯定是顶顶好的!”
说着说着,长安的声音又放低了些,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似的,他说:“要是王爷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多担待担待,可千万别生他的气呐。”
第十五章
夜渐渐深了,廊下的宫灯烛火已经悄然熄灭。
王府里静悄悄的,庄清月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扑簌扑簌落雪的声音,不知怎么的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长安的话在他耳边一遍遍响起:“王爷对您的心意肯定是顶顶好的……”
他将这话翻来覆去在舌尖品了一番,忽然嗤笑一声,蒙上被子翻了个身。
翻身的动静有些大,床榻下的长安惊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重新帮他掖好被角。
“公子怎么了,可是睡得不好?”
长安强睁着眼睛,嘟囔着小声问了一句。
庄清月顿了顿:“没事。”
窗外的风声忽然变得大了起来,呼啸着的夜风完完全全地盖住了他的声音。
「轰隆」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突然倒地了。
庄清月耳朵嗡鸣一声,被这声音震得有些呆愣。
还迷糊着的长安猛然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也因此彻底清醒过来。
这一声巨响像是个讯号一般。紧接着,喧哗声渐起,窗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远处的正屋被敲得哐哐作响。
出事了,长安立刻反应过来。
“公子歇着,我出去看看。”
他快步过去打开房门,就见萧凌风已经穿戴整齐出了门。他大跨步往院外走去,神情凝重,身后跟着同样眉头紧锁的萧七。
走了两步,萧凌风眼风扫过长安,于是脚步一顿看了过来:“照顾好他,这几日莫出王府,等我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萧七紧跟其后,路过长安时只来得及低声撂下一句「紧急军情」,便也匆匆跟着萧凌风走了。
长安应了声,再抬头时,视野里只剩下了萧凌风背影。
只见他步履如飞,行动间玄色披风如墨一般翻滚着,夜色深重,翻飞的袍角却又在白雪映出的微弱天光下闪出金色的暗光。
“怎么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疑惑响起。
长安一回头,就见庄清月倚在门边,目光往院子里打量着。
院中一棵矮松被风刮得塌倒,枝干横亘在主院当中,还没过多大会儿,此刻就已经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见庄清月连件厚实衣服也不披就这么出来了,长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三两步跑过去将人扶进屋子里躺下。
就这么一会儿,庄清月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鼻尖通红。
长安重新烧旺了炭火,才终于放下来心来开口解释:“说是有紧急军情,王爷方才急匆匆地就走了。”
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那棵几乎被雪掩埋的矮松断枝,一脸愁容:“风雪这样大,可千万别真的打仗啊!”
庄清月倚在床头,闻言垂着眼睛将脑子里的讯息迅速筛过一遍。
屋子里重新暖和了起来,长安见庄清月没再说话,便以为他睡着了。
此时他心里装着担忧,已经没办法重新入睡,便想着拿个药炉子帮庄清月把药煎上。
才刚起身,就听见身后的庄清月轻声开了口:“别担心。”
长安诧异回头。
庄清月直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十分的笃定:“你家王爷运筹帷幄,一定早就有所布置,无论这仗怎么打,他都不会输的。”
如果输了,那就不是战神王爷萧凌风了,也就不配做他的对手。
出城的路上,萧凌风一马当先,萧七和石头紧随其后,三人带着八名亲卫兵往雁山校场飞驰而去。
先前靖北军的传令兵来报,西沙十二盟的巴图盟忽然发兵,率领五千轻骑兵越过边境直冲靖北军防线。
甫一听闻这个消息,萧凌风还有些惊诧。原书里只说西沙十二盟穿过雁山山腹奇兵突袭,却没说还有巴图盟轻骑兵进犯的剧情。
于是惊诧里又带了些忐忑。
毕竟他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哪里真的上过战场指挥过战斗呢。
但冷静下来稍一思量,萧凌风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