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忙着嫁人,搞不好真的会掉大坑里。想了想,她跟着大娘出了门。然后就在巷子里看到了严松雨。
两人都听说过对方,没有真正见过面。严松雨怕自己跟她相处的事被外人看见……万一让葛家人知道是她从中作梗坏了这门亲事,大概要生气。
“姚姑娘,有些事情我实在不吐不快。”严松雨上前一步,压低了点声音:“葛家那门亲事,我劝你别答应。”
姚桂娘好奇:“为何?”
严松雨:“……”因为我要嫁,你嫁了我嫁给谁?下半辈子怎么办?
当然了,心里的这些话是不能说的。她一咬牙:“那葛根和张满月和离,不是因为送礼,而是因为……因为……他不行了……”
姚桂娘一脸诧异:“你别诓我。”
严松雨脸上不见丝毫心虚躲闪,闻言瞪她一眼:“我好心好意告诉你,这样的真相,你不信就算了。爱嫁就嫁!”
语罢,转身就走。
姚桂娘长得是不好看,或者说是丑。但她有大笔嫁妆,谁要是娶了她,孩子生下来就有一间铺子,这么好的事,足以让人忽略她的容貌。
葛根在姚桂娘相看的那些男人里算是最差的,她本来就没想嫁。可也不想被人诓骗。
“你为何要来告诉我这些?”
已经走了几步的严松雨头也不回:“我说了,是不忍看你往火坑里跳。”
“我不信。”姚桂娘看着她的背影:“我听说,葛根会与后头的妻子分开,是因为放不下前头的那位。还听说前面的妻子也已经被李家给赶出来,我没有见过那李大夫人……就是你吧?”
笃定的语气。
严松雨只觉脸上发烧,脚下加快。
姚桂娘扬声道:“你放心,我没想嫁给他。”
得了准话,严松雨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她满意了,葛家母子听到媒人回绝的话后,都挺难受的。葛根抹了一把脸:“人家一个未嫁的小姑娘,看不上我也正常。娘,咱们选别的人吧!”
婚姻大事不能强求。老太太叹口气:“也只能如此。回头我再去媒人家里说说,让他们帮你挑个好的。”
小夫妻俩沉默听着,从头到尾都没开口提及严松雨。
葛广平是无所谓,可燕娘不想和亲婆婆同处一屋檐下。怎么说呢,葛家虽然没了铺子,但有宅子有货物,只要有地方卖,就能养家糊口。比起那些靠着做工度日的人家要好得多。
母子俩都不蠢……在燕娘看来,自己的未来婆婆要么有银,要么就是出声普通人家的勤快人,总之,出钱出力这两样得占上一头。若是迎亲婆婆进门,她哪样都占不上,进门后她还得多伺候一个人,那怎么行?
所以,昨晚上躺在床上,她就吹了半宿的枕头风,总之就一个意思,如果葛家把人娶进门,李家一定会报复。
葛广平听了这些话,自然是不愿意撮合了的。
见状,老太太暗地里松了口气。
严松雨本来以为没有了姚家姑娘,她进门不过是早晚而已。可刚过一天,葛家那边又传来了即将议亲的消息。
这可把她气得够呛,却又无可奈何。她是铁了心想回葛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外扬言:葛根就是因为“不行”了,才会被张满月甩了。
老太太猛然发现,有些已经答应过来愿意见面的姑娘,突然就不肯见了,并且很快就和别的人定下了婚事。这已经定下来的事突然就变了,里面肯定有猫腻。思来想去,她没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兴许是媒人在搞鬼。
小人难缠,老太太忙着娶儿媳,再次备了厚礼登门。媒人看她诚意足够,悄悄告诉了她外头的传言。
听到消息的一瞬间,老太太只觉得胸膛一堵,和上次吐血时的感觉很像。她有些被吓着了,大夫已请告诉他,如果再来一回,很可能会半身不遂,甚至几口血一吐人就没了。
谢过了媒人,老太太一路慢悠悠踱回家中,一直都在想着燕娘腹中孩子是男是女,也在思量着给孩子备什么样的被褥衣衫……若不是如此,她那口血早就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回了家,她找到了儿子,道:“媒人跟我说了,有人在外头败坏你的名声,说你……已经废了……”
葛根:“……”我废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辈子拢共就两个女人,人到中年,他并没有觉得力不从心。特么到底是谁传出的这么离谱的谣言?
心头合计了半天,他怀疑那个人是张满月。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这么不洒脱么?
气急之下,他直奔母子三人的院子。
天上还早,院子里空无一人,等了近大半个时辰。母子三人才有说有笑地回来。
姐弟两人今日都告了假,柳纭娘带着他们去看新的宅院,打算搬家。
看到自家门口有人鬼鬼祟祟,时不时的扒拉门缝。葛广兴顿时就皱了眉,大踏步上前,一把揪住来人的后衣领:“你是谁?”
葛根气得发抖:“我是你爹!连你爹都不认识了,你那眼睛还能用么?”
葛广兴发现闹了乌龙,下意识松开了手。
葛根站定,察觉到母女俩的目光,他顿时恼羞成怒:“广兴没看见,你们也瞎了吗?”
一见面就开骂,柳纭娘才不惯他这个毛病:“咱们俩又没关系,你在我门口鬼鬼祟祟,本来就该揍。”
她这么说,葛根惹更生气了:“张满月,当初你要走,我也没有强留。还把家里的铺子都让你带走了,自认对你仁至义,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他越说越激动:“我没耽搁你找人,你也别耽误我啊!说我不行了,你亏不亏心?”
柳纭娘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诋毁你。”
“不是你还有谁。”葛根大怒:“张满月,你若是不说清楚,咱们没完。”
柳纭娘抱臂,上下打量他:“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且不说你行不行,就我们俩分开之后,我整日忙得早出晚归,自己的事都忙不完,哪有空搭理你?”
“再有,你娶不娶,最后娶谁,都与我无关。我才不来管你行不行。”
葛根打量她眉眼,看不出是丝毫说谎的迹象,随即又想,这女人惯会装,手里捏着造纸术,竟然一字不说,这般忍耐力,不是谁都有的。
他再问:“不是你是谁?”
柳纭娘眼神意味深长:“谁想嫁你,应该就是谁!”
葛根:“……”是严松雨?
搞不好还真的是她!
他转身就走:“最好不是你,否则,我一定要找大人帮我讨要个说法。”
他直奔严松雨院子,怒火冲天的他敲门时忽然想到,如果直接问,就算是严松雨,她也不会承认。当即缓和了面色。
严松雨一打开门,看到是他,意外之余,还挺欢喜:“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肚子饿不饿?”
最后那一句,像是寻常夫妻间的问话。
葛根握住她的手:“松雨,嫁给我好不好?”
严松雨终于等来了这一句,觉得挺不真实。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她羞涩地低下头:“好!”
果真是她!
葛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把人丢开:“好什么!老子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绝不再娶你过门!”
56.继母婆婆二合一听到葛根的……
听到葛根的问话,严松雨多日以来的算计终于如愿以偿,正在狂喜之中。就见他变了脸色,还撂下这样的狠话,当即就白了脸。
其实,葛根之前并没有这么厌恶严松雨,也并不抵触夫妻俩再续前缘。毕竟,严松雨嫁入李家之后,多年来养尊处优,一点都不显老,她长得好,薄施粉黛后,还比同龄人要年轻些。相反,张满月当初嫁给他时,也是娇花一朵,可这些年来的磋磨,早已比不上严松雨的容颜。
两家当作亲戚来往的那些年里,葛根也幻想着自己是富商,严松雨是自己妻子的情形。
她和离出来,葛根偶尔也会想,如果两人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再续前缘好好过日子也不错。
但是,他容不得严松雨的算计。
更何况,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自己“不行”。严松雨在外到处诋毁,他又不能跑出去一一解释……也可能他解释了,外人还说他是狡辩。毕竟,一个男人到底行不行,嘴上说了别人也不信,他总不能做给别人看吧?
真的是越想越气。
看着苍白了脸的严松雨,葛根恼怒非常:“严松雨,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对不起你过。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严松雨咬了咬唇,眼泪汪汪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我何时害过你?”
外头暗地里议论的人不少,葛根也不好抓着人来跟严松雨当面对质。沉声道:“总之,无论你如何算计,我都不会娶你!”
严松雨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葛根,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她眼泪落得更凶:“你们家连累得我被夫家赶出来,看在广平的份上,我没有怪你们。可你还打上门来欺负我……未免太过分了。”
口中哭诉着,她整个人气得发抖。
这般激动,葛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她了。
“我一个女子独居,外面闲言碎语那么多,平时都不爱出门,我哪有空诋毁你?”严松雨越说越伤心:“这么半天,我连口饭都没吃上,连你也来欺负……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净……”
她说着,跑进了厨房,拿起刀就往脖子上割。
刀锋锐利,刚一触着肌肤,就割出了血珠来。严松雨像是真的一心求死,眼神决绝,手上也狠,一咬牙一闭眼,大片鲜血冒出,真的在脖子上割出了一个很深的口子。葛根本来以为她装模做样,不慌不忙冷眼看着。见她真的动刀,吓得站了起来,又见那血迹流入她脖颈间,转瞬就将衣衫都浸湿了大片,触目惊心。
葛根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是真闹出了人命,那可不是玩笑。急忙扑上前去夺刀。
严松雨手上的力道很大。
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刀抢了过来。还觉得不够,直接把刀扔到了院墙外。
严松雨捂着脖子,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活着那么难,还不如死了,你拦着我做甚?”
一边哭,一边以头撞地,着实疯魔。
葛根可不敢再气她,上前护住她的额头,又低声安慰。
严松雨的哭声越来越大,他赔了不少小心,说了不少好话。总算让她平静下来。
“我好饿。”严松雨打着嗝:“饿得都不想活了。”
葛根:“……”
他无奈道:“你别再哭了,我去给你做饭,这总行了吧?”
严松雨别开了脸,没接话。
葛根是真怕她再寻死,认命的去厨房烧火,翻找了一下,炒了个鸡蛋,又煮了汤。他很少做饭,手忙脚乱地不太像样。
说实话,要不是出去买了带回来会被人看见,他真就宁愿花点银子,不受这个罪。
饭菜差不多了,外面默默哭泣的严松雨似乎真饿了,进了厨房端菜,又把他摁在桌旁:“好多天都是我一个人吃,太孤单了,今日你陪陪我。”
葛根不敢反驳,心中暗暗盘算,这一次之后,就算是有人拿刀放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到这里来了。夫妻两载,来往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是这么疯的人。
好吓人!
两人坐下之后,发现碗筷只有一副,葛根想去拿,严松雨已经起身:“你坐着吧,我去。”
葛根不敢与她争,乖巧坐着。
严松雨进了厨房,没有去取碗筷,而是到了灶前。
住在城里的人,柴火都是买的,郊外的樵夫砍柴来卖,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会特意把柴火劈得手臂大小,又好烧又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