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搬到床上,又请来了大夫,得知她果然是小产伤身未能养好。柳纭娘急忙追问:“可会落下病根?”
大夫叹气:“不好说,这位夫人的体内还有不少寒凉之物,想要祛除,没那么容易。”
只是摔倒,不一定是别人所致,兴许是自己不小心。可这寒凉之物,齐采缈生下之前的子女时,可从未发现过。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下毒害她!
关于此事,柳蕙心谁知道的,甚至还知道罪魁祸首。柳纭娘之前没有在许府大闹,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也是想赶紧把人接回来看大夫。
这会儿听到大夫的话,她霍然起身:“备马车,我要去许家。”
向来没有人住的芙院这么大动静,府里的人都听说了。齐家父子都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听到这话,齐争鸣飞快上前:“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打架的。”
“我要为我女儿讨个公道。她许家要是不讲理,我保不齐真的会动手。”柳纭娘拂袖往外走,路过齐争鸣时,肩膀撞上了他的。
齐争鸣伸手拽住她:“大家都是姻亲,还有两个孩子在,你这是要做甚?闹得太僵,以后亲戚还怎么做?”
柳纭娘怒不可遏,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一声,所有的下人都震惊地望了过来。
就连齐争鸣自己也呆住了,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
柳纭娘余怒未休:“你女儿都这样了,你却还只顾着亲戚情分。这亲戚不做也罢。”
语罢,甩袖往外走。
齐争鸣反应过来,追到了门口:“你敢打我?”
柳纭娘头也不回:“只要拦着我给女儿讨公道的人,都是想欺负我们母女的仇人!你也一样!”
看她走得飞快,转眼间已经要出拱门,齐争鸣拔腿就想追。门口的随从急忙拦住他:“主子,先别去。”
说着,伸手指了指脸。
齐争鸣有察觉到自己的脸上疼痛无比,看到随从的动作,再次伸手去摸,只觉那块又烫又肿。应该是已经有了五指印。
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确实丢人,齐争鸣一巴掌拍在门上,咬牙切齿:“柳蕙心!”
柳纭娘本来能忍住的,但只要想到齐争鸣做的那些事,把柳蕙心骗得那么惨,便不想忍了。
打了一巴掌,往外走时,她的掌心发红,还在隐隐作痛。但她却觉得无比畅快。
这狗男人,早就该揍他一顿了。
*
许夫人早在看到柳家把三儿媳接走之后,就知道事情不妙。特意找来了大儿媳江氏。
江氏是从外面的酒楼被找回来的,进门后,婆媳俩还没说几句话,就得知柳蕙心去而复返。
大家都是姻亲,且柳蕙心做生意一把好手,许夫人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婆媳俩一起亲自出门相迎。
“亲家母,是不是东西忘拿了?”许夫人一副格外贴心的模样:“差个下人来取,或是直接传信让我送去都可。咱们这样的关系,你别客气啊!”
“我确实是回来讨东西的。”柳纭娘下了马车后,看向婆媳俩的目光满是不善:“我女儿身子用了许多寒凉之物,想来讨个公道。”
许夫人下意识侧头去看边上的大儿媳。一息后,猛地想到自己这神情明摆着此地无银,又急忙将头扭开。动作大得“咔”一声,听得人牙疼。
江氏急忙上前:“母亲,你伤得重不重?”又扬声外面的丫鬟:“赶紧去请大夫。”
然后,看向柳纭娘,一脸歉然:“伯母,我母亲受伤了,不宜待客,您有事儿,改天再上门说吧!”语罢,又吩咐丫鬟:“送客。”
下一瞬,丫鬟进门,冲着柳纭娘伸手一引:“夫人请。”
柳纭娘推开丫鬟的手,自顾自走到椅子上坐下:“亲家母,你装病没用。今日我是一定要得个说法的。否则,我就不走,若你执意护着罪魁祸首,那我就只能把这事说出去,让大家伙评评理。也让这满城的百姓看一看你们许府的家风!”
许夫人:“……”
真成了那般,许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亲家母,采缈这孩子在落胎之前,身体都挺好,我从来也不知道她吃了寒凉之物。”许夫人说着这些话,看向门口的婆子:“去将他们院子里小厨房的厨娘请来,问一问三夫人平时都喜欢吃什么,怎么就把身子败坏成了这样。”
柳纭娘冷笑一声:“亲家母,我不相信采缈会蠢到主动吃这些东西。咱俩都是当家主母,都管家多年,后宅所有的阴私没见过也听说过,这些伎俩就别拿到我跟前了。”她摸着袖子上的花朵,语气悠悠:“别想搪塞我,我要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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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夫人面露尴尬。
江氏沉不住气,上前两步:“伯母,三弟妹生病的事我早就知道,但却从没听说过什么寒凉之物。若不是你说,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罪魁祸首更是无稽之谈!”
“我不信。”柳纭娘眼神落到了许夫人身上:“还是那句话,我们俩身份相同,又都是聪明人。我不相信有人在府里动了手之后,你却丝毫不知情。”她强调:“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我可就……”
许夫人面色几变:“别!”
她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边上的大儿媳,一时间只觉得左右为难。
7.被蒙骗的婆婆七许夫人心里……
许夫人心里踌躇着要不要说实话。
柳纭娘却不给她犹豫的机会。掉头就走:“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只能去找相熟的夫人聊一聊你们许家的家风。”
见状,许夫人急了:“亲家母,有话好好说。”
说着话,还伸手来拉人。
柳纭娘手一抬,避开她的拉扯:“你到底说不说?”
许夫人一脸为难,摆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退下,这才拉着柳纭娘的手,一脸恳切:“这事情我确实知道一点内情。亲家母,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就是……苗宁她一时想岔了,好在发现得及时,我已经训斥过她,也找了高明的大夫尽力医治采缈……”
柳纭娘冷笑一声,上下打量边上的江氏:“身为长嫂,不照顾弟妹便罢了,竟然还动手欺负。你在我女儿身上用寒凉之物,这是下毒!”又看向许夫人:“这样的儿媳,你不好好教训一顿。反而还处处维护,她做得很对?”
“亲家母,我真的已经教训过。”许夫人苦笑:“苗宁她也知道错了,稍后我会让她去给采缈道歉。”
“道歉有用?”柳纭娘毫不客气:“我女儿身上的寒凉之物三五年内才能祛除,若不是发现得及时,不说影响子嗣,还会影响寿数!我女儿受到这场罪,区区两句道歉能弥补?”她越说越激动:“将心比心,我也将同样的手段用在你身上,然后给你道歉行不行?”
她满脸愤怒,江氏有些被吓着了,往后退了一步:“其实……这事不是我。”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婆婆:“是我的丫鬟看不惯三弟妹,悄悄动的手!我不是推脱,但这事确实不是我做的。伯母,你要是气不过,我可以把丫鬟交给你,随你处置。”
许夫人一脸期待:“亲家母,你觉得成吗?”
“你觉得呢?”柳纭娘反问:“我也让身边的人对你们下毒,然后把他交给你们处置,成么?”
婆媳俩哑口无言。
柳纭娘满脸嘲讽:“还是那句话,我们大家都清楚这里面的实情,少拿糊弄外人那一套来对付我。我女儿用了寒凉之物这件事,肯定就是她江苗宁干的!”
许夫人面露尴尬:“这一回真不是。”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护着她了?”柳纭娘冷笑道:“我女儿在半个月前落了胎,说是摔了一跤。但我不信,咱们这样的人家,那地上扫得干干净净,连个蚂蚁都没有,她怎么会摔?”
她眼神凌厉地看向江氏:“要是没记错,你现在还没有孩子。说你嫉妒之下对我女儿动手,没冤枉你吧?”
“不是我!”江苗宁自然是不肯承认的:“我是还没有喜信,没有为人母。但我平时挺喜欢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对孩子动手?”
有些事情,现在的柳蕙心还不知道。
事实上,江氏以前最多是看不惯齐采缈,两人之间并无恩怨。可随着她成亲日子愈久,却始终没有喜讯传来。许夫人一直施压,见她五年还没有消息,实在等不及。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聘平妻,至少纳个好生养的妾室。要么,就从三房过继。
江苗宁选了后者,可当看到齐采缈害喜时婆婆的重视时,心里就生出了怨气。同为女人,凭什么齐采缈的命就那么好?
她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肯定会有孩子。凭什么要帮别人养孩子?长房嫡子,能占许多便宜,明明应该是她儿子的东西,凭什么要拱手送人?
如果没了这个孩子,她便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因此,才有了齐采缈落胎后又被用了有碍子嗣的寒凉之物的事。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柳纭娘眼神意味深长:“总之我女儿落了胎,又伤了身。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事没完!”
许夫人发现大儿媳的想法时已经晚了,大错已铸成,本以为齐家不会知道真相,或是以后才知,如今她心里再无侥幸之意,勉强扯出一抹笑:“亲家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柳纭娘不客气地打断她:“伤在谁身上,谁才会知道痛。那是我的女儿,你连闺女都没,能理解我什么?”
许夫人忽然发现,这个亲家母好难相处。以前虽处事利落,却也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这么不客气……大概真的是被气着了。
江苗宁眼瞅着面前之人如此难缠,心中也生出了惧意,忍不住往后小退了一步。
许夫人余光撇见,吩咐道:“苗宁,给你伯母道歉。”
江苗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倒也不抵触,上前福身行礼:“伯母,我错了。”
柳纭娘面色漠然:“我说过,区区几个字不能让我女儿好转,也不能让我心里好受。”
江苗宁有个表哥已经是京城官员,虽然官阶不高,但在这府城已经很够看,她因为这门亲戚,平时都会得人高看一眼,久而久之,她便有些傲气。
还是第一回被人这样冷漠地对待,当即就有些恼怒:“那你想如何?”
柳纭娘随口道:“你把自己折腾得跟我女儿一样凄惨,我就原谅你。”
“这不行。”说这话的人是许夫人,大儿媳一直都在调理身子,却始终没能有孕,如果再用一些寒凉之物,这辈子怕是都要绝子了。
柳纭娘颔首:“你们自己都承认了,我便也不客气,稍后会去找大人帮我做主。”
许夫人:“……”
本以为家丑外扬弄得人尽皆知已经很惨。更惨的是,这事要闹上公堂。
“亲家母,你别冲动。”
柳纭娘颔首:“我是深思熟虑过了的。之前我听说你给了大儿媳两个选择,现在我也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喝下寒凉之物,要么我去衙门报官,你们自己选吧!”
婆媳俩面面相觑,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更惨。
8.被蒙骗的婆婆八寒凉之物是……
寒凉之物是不能喝的。
江苗宁成亲多年无子,哪里还经得起喝这个?
但这事也是不能闹上公堂的,忒丢人了。婆媳俩一致认为,事情还可以商量。
“亲家母……”
柳纭娘抬手止住二人的话:“多余的话不用再说。你们如果不选,别怪我不客气。”
眼瞅着再无商量余地,江苗宁彻底急了。事情是她做的,如果当真闹上公堂,她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伯母,这件事情真计较起来,是我的丫鬟做错了。咱们都不是外人,没必要让别人看笑话啊。”江苗宁慌乱之中,有些语无伦次:“三弟妹受到的伤害我会尽力弥补。或者你有什么要求,我也尽量办到……”
“你慌了?”柳纭娘嘲讽道:“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江苗宁垂下眼眸:“伯母,女子存世艰难。穷人家的女子过得苦,咱们富贵,但也过得不好。身份越高,压力越大……”
“那也不是你对我女儿下狠手的理由。”柳纭娘沉声道:“你自己过得不好,就伤害别人,结果还要我们谅解你。你当你是谁?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