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嫣对事情发展成这般颇为意外,没想到裘季这样果断地在妻子和弟弟之间选择了妻子。
边上的陆氏轻叹一声,看着长女的眼神复杂难言。起身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这一回没有人再拦。马车中,看陆氏情绪不高,苏允嫣笑着道:“姐夫对姐姐真好。”
陆氏摇摇头:“都说至亲至疏夫妻,这夫妻之间的感情很难说,这一回你姐姐赢了,但你姐夫却会觉得为了她付出良多,可在你姐姐看来,她为他伤成这样,你姐夫的付出理所应当,他们这样,早晚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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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北侯府一片素色,满府悲意,二公子裘远的院子里,半夜了还灯火通明,皆因为昏睡过去的裘远刚刚醒来,怒火冲天非要去找哥哥理论,可他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在,守着他的全都是陌生面孔。
这些人不止不帮他通禀,甚至还不让他出门。
裘远在府中是庶子,可对外也是侯府公子,下人胆敢如此,可见是受了主子的吩咐,眼看出不了门,他冷笑道:“做了侯爷果然就不同了,手段厉害着。我要再闹,是不是连命都留不下?”
伺候的人俯首,没有人回答。
裘远脸上的嘲讽更浓,“以为把我关着就行了?三弟和四弟要是知道大嫂的病,我就不信他们什么也不做。”他看向伺候的人:“我想见夫人,你们总可以帮我通传吧?”
伺候的人面面相觑,为首一人低声道:“天色太晚,明日小的一定帮您通传。”
这也是事实,裘远没有强求,负手回了房中。
黑夜中,一抹人影自二公子的院子里跑去了世子院。
当晚下半夜,二公子所居的屋子着了火,发现的时候,整间屋子的帐幔和墙壁都着了,尽管下人尽力救人,等到大火扑灭时,二公子虽然没被烧伤,但已经被烟熏死。
说起来,这和侯爷的死法差不多。
于是,下人之间暗地里传言,该是侯爷舍不得,找了儿子一起陪着。
裘季得知弟弟的院子着火时,刚刚在前院书房歇下,侯府办丧事千头万绪,加上裘克垣走得太快,侯府上下都挺忙乱,送走了安南侯府众人后他一直都在忙。
急忙忙赶去着火的院子盯着下人浇灭了火势,得知死讯后,在二房妻妾孩子的哭声张,裘季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
边上二弟妹赵氏满心悲痛之下,也忘了对兄长的尊重,哭着道:“大冬天的怎么会着火?肯定是有人蓄意纵火!大哥,我只想知道他怎么就疯了?为何你要把他单独关押起来?偏偏关押了不到一日他就没了,你们是兄弟呀!父亲尸骨未寒,你要让他看你们兄弟相残吗?”
“不是我!”裘季沉声道:“我会细查。”
紧接着,他让人将看着裘远的所有下人都带到了家中的偏院,一一审问。
天亮之时,裘季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满眼通红地回了世子院。
彼时李秋月刚起,丫鬟正在帮她梳头。
最近她头发枯黄得厉害,再次中毒后这两天正大把大把的掉,丫鬟正在低声安慰,门砰一声被推开,裘季大踏步走了进来,斥道:“出去!”
丫鬟忙不迭退下,李秋月正拿着梳子梳着发尾,叹息道:“再过不久,我就该秃了。”
裘季很不耐烦,“关于昨夜的大火,你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李秋月没有回头,“你是说二弟吗?昨晚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说要是三弟和四弟知道我的病后,不会任由你胡来。”
她转身,憔悴地看着裘季,“昨夜我想让人跟你说,又觉得你劳累了一天……夫君,我的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想为你分担,便自作主张……”
裘季咬牙切齿:“那是我二弟。他嘴上厉害,但对你我却一直都很尊敬!”
李秋月看着他不说话,好半晌,才道:“若你得知他的想法,会动手吗?”
裘季哑口无言,如果得知裘远不肯罢休,他应该、大概、可能也会想办法让他闭嘴。
看到他脸上的迟疑,李秋月微微一笑,“夫君,他是你弟弟,你动手会后悔,父亲也会不安心。是杀了他,你就不用歉疚了,父亲要怪就来怪我。”
裘季:“……”这是为他分忧吗?
明明是为了自己,却非说是为了他。裘季心情复杂无比,“我可以把他远远送走,不至于非要杀了他。”
李秋月放下梳子,叹息一声:“夫君,你太优柔寡断,只要我不死,他就会记恨我。我们已经是敌人,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留着他是个祸患!”
裘季心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冷,忍不住问:“爹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听到这话,李秋月面色慎重起来:“没有,他是你爹,是彬儿的祖父,我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凶手另有其人!”
见裘季沉默,很明显不信她的话,李秋月苦笑:“你不信我?”
好半晌,裘季才道:“我不敢信你。”
李秋月抬手,看着自己瘦得如鸡爪子一般的手,“裘季,我们十年感情,你别让我后悔为你受过!”
裘季满心痛苦,他不明白为何温婉的妻子变得这样心狠手辣,但是她代他受过是真,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真,确实不能让她后悔!
想到此,他道:“库房钥匙在管家那里,刚才已经送了过来。我会找个机会跟顾修堇买药,要是价钱合适,我会给你多买一些的。”
提及买药,李秋月有些欢喜,“咱们可以自己种,能省则省。稍后我会找妹妹让她跟顾修堇提一下,要是能便宜些就更好了。”
说着这些话,她脸上的憔悴淡化了些,眼神晶亮,裘季看在眼中,心里渐渐地软了,要不是为了他,她如今还康健无比,哪里会需要为了药而费尽心机?
再说,若是中蛊的是自己,今日做侯爷的绝不会是他。裘季缓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秋月,委屈你了。”
夫妻二人相拥,气氛甜蜜。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禀告:“夫人,三公子到了。”
天才刚亮,外院也有很多事情,这时候过来,应该是有要事,裘季顺口吩咐:“请他进来。”
三公子裘寒是个老实的,去年刚成亲,上半年的时候才入了职,做事勤勤恳恳,但他脑子不灵光,仕途上走不了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