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宫拿几本书还要打招呼?那些人听了这话,脸色登时一变,扬着下巴道:我们殿下是奉旨写书,陛下亲口说过,我们殿下撰书需要的,连陛下的御用书房都可随意进出,难道有了圣旨,还进不去这小小的东宫藏书楼?
听罢这话,谢清辞和谢怀尉的面色同时一变。
要知道,陛下的书房除了有书籍,还有不少陈年的奏折和密保,涉及不少国事,向来最为隐秘,如今竟然允许楚王随意进出,看来这恩宠比他们想的还要重几分。
那些人看众人不说话,自然觉得是被自己这一番话唬住了,随即袖子一挥:快让开!
说罢,已经提起袍襟,打算硬闯的模样。
还未再迈步,手腕就蓦然一疼,随即被人狠狠甩在地上。
哎哟是谁如此大胆楚王的亲随趴在地上疼的直叫唤,抬起眼朝上望去。
谢怀尉冷冷的站在他们面前,一双在战场上淬炼出的狭长双眸迸发出杀意。
就算你们主子能去陛下的书房又如何?谢怀尉的声音冰冷:看清楚了,这是太子的地界,藏书阁里的书,也都是东宫的私藏!没有太子允许,你们哪只脚踏进去,本宫就砍了你们哪只脚!
那两个人听说过谢怀尉的名头,知道这也是个上过战场的皇子,但他们最近借着楚王的势力,恰是最骄傲的时候,怎么肯咽下这窝囊气,登时叫嚣道:殿下,我们可是奉圣旨前来,耽搁了撰书,圣上怪罪下来,难道你承担的起这罪名吗!
谢怀尉冷笑道:你一口一个陛下,是在拿捏本王?擅闯东宫,口出狂言,今儿本王就替你那不会教导奴才的主子好好管教管教你们!
说罢,他一摆手道:把这两个人拖出去杖四十,打完直接扔到楚王宫里,本王倒是要看看,你们主子又能如何!
东宫的侍卫早就看这二人不顺眼,登时答应一声,将二人绑了手脚带去一旁责打。
一声声惨叫传来,谢怀尉眯起眼眸,正好整以暇的听着,忽听谢华严沉稳的声音响起:住手!
谢怀尉抬头,竟然是太子出来了。
谢华严素来沉稳寡言,如今一袭长袍缓步走下台阶,望去满是上位者的威严。
那些侍卫听了太子的吩咐,登时住手,静静站在一旁候命。
谢华严掠过谢怀尉,目光最终落在藏书阁前的二人身上:不必再争执,去把楚王要的那几本找出来。
谢怀尉登时怒道:大哥,他们欺人太甚,你还要给他们书,让这些人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吗!
谢华严接过那薄薄的几本书,骨节紧紧扣在书页上。
楚王奉父皇之命编书,功在千秋,来本宫的藏书阁借几本书,又有何不可?
谢华严的语气淡漠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谢怀尉被这番话牢牢堵住,说不出一句话。
东宫登时一片安静。
那几个人见太子亲自拿了书给他们,也不敢再多挑衅,见好就收的接过书,气势汹汹的走回去了。
谢怀尉憋不住了,声音夹杂着几分遮掩不住的怒气:太子殿下没看到那些人的嘴脸么?故意挑这个日子来东宫找不痛快,大哥你却还成全他们!
谢华严眸中还是一片清冷:楚王治通河道,也能造福一方百姓,这些书放在楚王处,比东宫有用的多。
谢怀尉挑眉讽刺道:是么,那大哥还真是越来越有储君的风范了,
说罢,谢怀尉转头就走出东宫。
此事将谢怀尉气的不轻,更是结下了和楚王的梁子,正气不顺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边关加急的消息回纥军在上次战败后卷土重来,率几万大军日夜行驰,眼看到了长城脚下。
看这形式,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京城众人忧心忡忡,谢怀尉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回纥出兵,这正是绝佳的机会啊!谢怀尉气不顺的对谢清辞道:楚王那小子,不就是跑到南方修建了水渠么?眼下这场仗更是开国以来最大的硬仗,若是我们的人赢了,那楚王的风头还不是说散就散,本王这次就要主动请兵,也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见识见识爷的本事。
谢清辞沉吟道:只是你毕竟是亲王,又和太子走得近,若是主动提出领兵带兵,难免令人生疑
话说到此,谢清辞忽然涌现大胆的念头。
最适合领兵的人是谁,那名字早就在心底呼之欲出。
第80章 白头(1)
回纥这一次来势汹汹, 宫中的气氛登时开始凝固。
除了对外敌入侵的担忧,其实每个人也都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众所周知,现在的朝廷格局, 是按照开国时所建的功勋立下的。
如今那些勋贵渐渐老去, 一些新提拔的武将也在朝廷之上展露了头角。
然而现在是太平盛世, 并未有太过出头的机会。
这些人早就跃跃欲试,这次好不容易能借着这次大战的机会出人头地, 纵使有危险, 也一个个的争先恐后想要随军作战。
可惜西南甘肃境内的兵将他们并不熟悉, 冒然前去, 皇帝也怕他们难以服众。
名单迟迟未定下, 不少人都在暗中较劲。
朝堂一时之间,暗流涌动
*
不管朝局之上是何局面,宫中的气氛仍然是一片祥和。
秋去冬来, 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平滑坚硬, 经楚王提议,皇帝在冰上造了几座游乐的冰船, 由人用绳子拖着行进。
为了热闹,还找了几十名宫女练冰嬉, 一时间衣袂翩跹,彩带乘风, 湖上一片欢声笑语。
谢清辞身子虚弱,本不来冰天雪地的外头游乐, 但皇帝派人来叫了,在宫中带着也实在无事,便也叫着萧棣一同前去。
萧棣目光落在一望无际的冰湖上。
夏夜, 他曾和谢清辞一起在船上荡出这荷田,漫天星光闪烁,铭刻在他心尖。
如今湖水被冰冻,他的心意却愈发滚烫。
他转头,看向冰湖畔的谢清辞。
谢清辞穿着冬日的斗篷,帽沿上的白狐毛茸茸的散开,如一圈被吹开的蒲公英,蓬蓬软软的遮住了他白皙的脸颊,在雪地里望去,愈发纯澈易碎。
萧棣顺着谢清辞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正在看冰面上的一个木头小马。
木头小马前端有绳子可以牵引,人坐上去之后,可以在冰湖上滑行。
只是这小马过于幼稚,几乎只有小孩子才会玩。
可谢清辞的眼眸一直定在那木头小马驹上,几乎没有移动过。
萧棣扣上谢清辞纤细的手腕,把人直接拉在那小马驹旁:殿下坐下。
谢清辞一怔:这是小孩子玩的吧
萧棣摇晃了一下那木头小马,一本正经道: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能玩?这木马能承受殿下的重量,快坐上试试。
谢清辞面上露出一丝犹豫,还是没有动作。
看殿下这模样,定然是从来没有玩过吧,这木马很好玩的。萧棣循循善诱道:喏,快坐上试试。
萧棣出生就在西北,冬日漫长,又没有称心的玩具,每次下了雪,便是一场众人的狂欢,那时候有不少孩子喜欢玩这木头小马,好在冰上自由穿行。
他想把一切自己曾觉得好的物件都让谢清辞体验一番。
哪怕已经过了年纪。
这木马虽然常见,但谢清辞幼时并没有玩过,他身子向来不好,冰天雪地都是躲在室内,默默看他人玩耍,长到二十多年了,也没纵情玩乐过几次,如今重生,对这寻常玩意儿多了几分好奇,心里格外想体验一把。
望着萧棣含笑的眼眸,心一哼,还真的乖乖坐上去了。
宫中的小马都是给达官贵人家的小公子做的,格外稳定舒服,萧棣含着笑弯下身,抓起谢清辞的两个手腕,在他迷惑不解的眼神里,将他的手轻轻放在手柄上,轻声道:握紧了。
谢清辞心里倏然一动,心口如被人塞进了一颗糖,蜜意都流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