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辞微微蹙眉,萧棣语气怪异,莫名让他不舒服。
“这样的马若是被驯服了,自然最是温驯护主。”萧棣眯眸,望向姿势舒展的骏马:“不过,它也是要挑选主人的,若是看到自己认定的人随意招惹旁的马驹,弄脏了身子,那定然极为暴烈可怖。”
“殿下还想要么?”
谢清辞呼吸一滞,他能察觉出萧棣周遭裹挟的危险气息,却不知哪里招惹到了他。
自从修养好断腿,入了太学,萧棣小可怜的气场逐渐褪去,自己从前还能搭救搀扶他,如今看到他那双意味不明的黑眸,心里总有薄薄的惧意。
萧棣很快恢复了温驯的模样,甚至主动淡笑道:“殿下若是真想骑,改日我亲自教教它规矩。”
此时骑射师傅已出声催促,少年们携着马鞭,和自己挑选的马驹站成了一排。
师傅们讲了一些基本的骑法,随即让大家分头去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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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辞坐在马上,眉心皱了皱。
手中握的马鞭是宫中统一分放的,鞭柄用未精细打磨过的木材所制,旁人倒也没什么,可谢清辞平时碰触的皆是金玉丝绸,一触碰便觉得那鞭柄粗糙得厉害。
他不愿张扬,仍然和同窗一样随师傅练习。
结果没一盏茶的时辰,指腹已经被粗粝的鞭柄磨出伤口,模糊一片的嫩肉沾着血迹尽数暴露,像是盛开到极致的花瓣。
谢怀尉捧着弟弟的手不知所措:“还未跑马,也没有用缰绳啊。”
“大约是鞭子的原因。”许徽舟道:“鞭柄粗糙,伤了清辞。”
众人一时间默然。
那鞭子乍看没什么,可是和谢清辞柔弱无骨的手指相比,便显得格外粗糙。
谢清辞微微觉得有几分羞耻,在场这么多少年,都是用的一样的物件,却没有谁像他这般,竟然把手指都磨出了血迹。
愈发衬得他生在锦绣堆里,被养得羸弱娇气。
此时恰逢骑射师傅道:“那殿下这……不如先去殿内休憩片刻,以后这骑射课殿下要不然就……”
话还未说完,已被谢清辞打断:“这伤口只是皮肉伤,也不至于要了本王的命,师傅继续上课便是。”
话音未落,有道身影已如闪电般飞掠而至,径直将谢清辞从马背上抱下来。
萧棣沉着面孔,握住谢清辞白皙如玉的手掌,用巾帕细致的包扎住磨破的手指,迅速处理好伤口后,又随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谢清辞望着萧棣的背影,唇角动了动,他轻轻握住萧棣留下的巾帕,继续留在校场。
一节课下来,师傅频频看向谢清辞。
生怕这位素来病弱的殿下在自己课上晕厥。
谢清辞不由心下好笑。
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只有一团模糊的血迹,犯不着如临大敌。
只是这鞭子确是不能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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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堂骑射课还未开始,少年们已经开始自己骑乘,他们之前多少接触过骑射,对师傅讲述的基础要点兴趣缺缺。
骑射师傅将人聚合在一处,目光沉沉的望向少年们。
“你们懂些皮毛,便开始目空一切了?”
“看见进门处的黑马了么?陛下曾说,谁能驯服了这匹烈马,可以直接将其牵走,你们若真有本事,怎不去驯服?”师傅哼哼着训话道:“学无止境,切莫沾沾自喜!你们没人能将这匹马驯服……”
“师傅,我愿一试。”师傅的话还没落下,萧棣已经站出来:“我若能将此马驯服,还请师傅谨遵圣命。”
“你……”
师傅说这番话也不是为了让人驯马,看到萧棣打断自己,正准备出言讥讽。
但他想起萧棣的身份,上下打量萧棣宽肩长腿的模样,不由心念一动。
这些少年都是他教的骑射,若是真有人在他的课上驯服了朝野内外人人皆知的烈马,岂不是也长了他的威风。
师傅眉心舒展,又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此马生性凶悍,你若是驯马时出了事……”
萧棣拱手,利落道:“生死有命,自然不会牵扯旁人。”
师傅这才眉开眼笑,又问了问诸位少年:“萧棣想在课上驯马,这节骑射课便改了原有的计划,你们当场观摩学习,可愿意么?”
这些少年早就眼馋那匹威风凛凛的雄马,没人敢一试锋芒。
如今听闻萧棣上场,一个个起哄似的叫好欢呼,眼神都直勾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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栅栏中的雄马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正不驯的扫着马尾,发出威慑的低鸣声。
校场的少年都被统一安置在廊下,只有萧棣一人站在空旷处。
谢怀尉本要帮萧棣一同驯马,教骑射的师傅扑通跪下,硬是把人劝了回去。
天气阴沉,铅云低垂,萧棣的背影穿着太学统一的骑射白衣,独自站在校场中。
不可预知的危险缓缓弥漫,谢清辞心里一坠,不由得想要叫住萧棣。
肩膀一沉,谢清辞回头看去。
是许徽舟按住了他的肩:“萧棣在边境多年,若是连这匹马都无法降服,日后怎么打仗?”
他也正想亲眼看看萧棣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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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的人早已腾出场地,一人将栅栏打开后飞速闪离。
那匹高大的雄马闲庭漫步的走出来,盯上萧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