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病秧闭门不出,正孤孤单单的写遗书。
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么?会……想到自己么?
他知晓哥哥身子骨不好,但从未想到谢清辞已打算到了那步田地……
萧棣握拳,心里倏然涌上无边无际的慌乱。
*
皇帝也晓得谢清辞缠绵病榻,他向来心疼自己的嫡幼子,如今看他身子一直不好,也忍不住的心情低落。
魏丞察言观色道:“陛下是为殿下的病情忧心么?”
皇帝点点头,叹道:“你说这这个三儿子,从小身子骨就不强健,什么补药都拿去让他调养了,却丝毫不见好转,朕真有些无计可施了。”
“陛下不必忧心。”丞相沉吟道:“陛下可知宫廷西苑有一处天然温泉,说是很有药效,泡着能强身健体,殿下若是去了,兴许能养好身子骨。”
魏丞这么一提,皇帝登时想起前朝有处温泉被传得神乎其神,说是能治百病,很是舒泰。
虽说是夸大,但也能看出此温泉确有疗养的功效。
皇帝点头道:“下旨,即刻开西苑,让清辞去泡泡那温泉,将养身子。”
*
“你要这么多灯油做什么?”尚司局的人皱眉望了望萧棣,若是没记错,这少年在短短三日之内已经来了五六趟:“前几日不是刚给了你?”
萧棣语气冰冷:“之前的用完了。”
他伸手,往此人手中塞了一枚金子。
那人换了态度,不耐烦道:“成吧成吧——最后再给你两斤,若是不够,我这里也没有了!”
萧棣小心翼翼捧着那灯油转身离去。
尚司局的人不屑的撇撇嘴。
这就是旁人所说的战神之子,萧家少主?
呵。
瞧这穷酸模样,连宫里的几斤灯油都恨不得揣怀里当宝贝呢。
萧棣推门进入屋内。
桌上满是不同材质的灯罩和灯屑,这几日,他始终在研制不同的灯罩灯具,百般尝试,想做出一盏不那么容易被风吹熄吹落的灯。
最好能一直在檐角,在床畔长明——
他熬夜尝试,已经研究出了几分眉目。
萧棣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急切。
也许是想让谢清辞早几日用上。
也许——只是想找个借口再看看那莹润如玉的面庞。
普通的灯只是单层灯罩,他做了双层,灯芯用醋泡过,长时间燃烧时仍能维持在一个温度。
灯罩中的蜡烛粗如儿臂,被他牢牢固定在灯座上,还用军中的法子改良了灯烛防风罩。
只要晨时灭掉,能燃很多个月。
再也不必时时担忧着是否燃烧殆尽,是否会被风吹熄。
夜晚降临,夏夜的风夹带夜荷的香气徐徐吹拂,星火点缀在天穹。
像是那夜的荷花池。
萧棣眸中闪过柔软,他换好檐下的灯,又提着灯去了谢清辞的宫室。
春柳挑开帘子,纳闷的看了看萧棣:“殿下已经睡下,你来有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棣棣:都二十多章了,我还没实现看老婆自由?
遗书嘛,当然是狗攻强取豪夺的借口!
上一章的红包已经批量发送,批量红包好像不显示本人姓名?
第25章白昼(2)
睡下了……
这三个字登时让早已酝酿好词汇的萧棣眼眸暗了暗,他抱着那锦鲤灯踌躇道:“……我来给殿下送盏灯。”
他也不知京中人讲究什么祥瑞,之前在漠北打仗,军队都是以锦鲤为祥瑞,祈愿多福多寿带好运势。
他便给谢清辞做了个床畔的锦鲤灯——
然而眼下抱着个红彤彤的大胖锦鲤站在门口半晌,没来由耳根有几分烫。
春柳心底愈发狐疑好笑。
向来冷漠的人,今夜望去倒有几分说不出的笨拙。
脸庞也泛着红。
也不知是灯火映照的还是在心虚?
春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让萧棣稍等片刻,进门给谢清辞通传。
谢清辞已经躺在床帐中,看春柳一脸翘着唇角往外张望,不由道:“怎么了?”
“殿下……萧棣来了。”春柳越想越觉得好笑:“抱着个大锦鲤灯,跟进贡宝贝的年画娃娃似的,说是要见您?”
年画?娃娃?
谢清辞不由失笑,别说萧棣只是抱了个锦鲤灯,就算抱了几十条锦鲤来,他那模样,也只有戾气没有喜气。
谢清辞没多想,在床上坐好道:“让他进来吧。”
萧棣身材高大,一进门,有压迫感的影子登时笼罩在屋内。
谢清辞想起往事,不着痕迹的掩了掩胸前衣衫:“天色晚了,你还未歇息?”
萧棣如箭矢般抱着那灯大步走进门,眼神划过谢清辞的床帐。
哥哥床畔的莲花灯果然是以往的细软灯芯,灯罩虽然清雅精致,但却没他手上拿的锦鲤灯实在好用。
“殿下……”萧棣脸庞染上了怀中锦鲤灯的色泽,周遭萦绕谢清辞的气息,少年的胸腔在夏夜里发烫,他喉头微动:“我送盏灯给你。”
谢清辞一怔,目光落在萧棣抱的灯盏上。
这灯明亮耀眼,让他房内的灯火登时黯淡。
那场雨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萧棣,也许是雨水冲刷掉了他的戾气和毒刺,也许是灯火太过明亮,向来幽暗凶煞的少年,此时竟泛着青涩的暖意。